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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恩威并施（第1頁）

安湄在深宮之中，默默觀察著這一切。她不知道兄長信中具體寫了什么，也不知道太后究竟說了什么。但她看到了結(jié)果。

她冰冷的心湖，那絲微弱的漣漪再次蕩漾開來，帶著更復(fù)雜的情緒。

而安若歡在臨河城，收到晟國方面動向變化的密報時，只是久久沉默，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那一絲殘存的情義，終究……還是起到了一點微弱的作用。

但這緩和，又能持續(xù)多久？

在這巨大的利益和生存之爭面前，這點微弱的情義，如同狂風(fēng)中的殘燭，又能照亮幾步前路？

無人知曉。

唯有命運之輪，依舊冰冷地向前碾壓而去。

臨河城的危機暫緩，但緊繃的弦并未松懈。安若歡深知陸其琛的暫時退讓絕非屈服，更像是暴風(fēng)雨前短暫的低氣壓。他利用這寶貴的喘息之機，并未急于返回皇城攬權(quán)，而是真正沉下心來，扎根于臨河城這片剛剛經(jīng)歷動蕩的土地。

他的做法，讓許多期待他雷厲風(fēng)行清算舊賬的人都感到意外。

他沒有大興牢獄，沒有立刻對清河崔氏、隴西趙氏等涉案世家揮下屠刀。反而，他親自走訪了這些家族的宗祠，與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預(yù)備著承受雷霆之怒的族老們進行了一場場漫長而艱難的談話。

談話內(nèi)容并非威逼恫嚇，而是擺數(shù)據(jù)，講利害，算大賬。

他讓戶部官員攤開最新的漕運賬目和國庫收支，清晰地展示新政帶來的實際好處——即便被層層盤剝，通過正規(guī)渠道繳納賦稅后，合法經(jīng)營的利潤依然遠(yuǎn)勝于過去在灰色地帶提心吊膽的所得。他更指出，若漕運徹底癱瘓，覆巢之下無完卵，所有依附其生存的家族，包括他們自身，都將玉石俱焚。

“本相要的，不是你們的家產(chǎn)，更不是你們的性命?！卑踩魵g的聲音依舊帶著病弱的沙啞，卻有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本相要的，是一個河道暢通、商賈云集、百姓安樂、國庫充盈的淵國。唯有國富，民方能強；唯有源活，水方能清。諸位皆是聰明人，是愿做這活水中的游魚，還是愿做那竭澤中的枯骨？”

他給出了兩條路：一條，既往不咎，但必須立刻交出所有非法控制的碼頭、船隊，補足歷年偷漏稅款，家族子弟可參與新漕運司的考核任職，憑本事吃飯；另一條，負(fù)隅頑抗，則國法無情，抄家滅族，絕無寬貸。

恩威并施，條理清晰，更給了實實在在的出路。

這些盤踞地方多年的世家大族，本以為在劫難逃，早已做好了魚死網(wǎng)破的準(zhǔn)備，卻沒等到想象中的血腥清洗，反而等來了一場冷靜理智的“談判”。安若歡展現(xiàn)出的并非單純的武力威懾，而是一種更深遠(yuǎn)的、基于共同利益的格局和掌控力。

權(quán)衡利弊之下，多數(shù)家族選擇了臣服。畢竟，活著，并且有機會繼續(xù)體面地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處理完世家之事，安若歡的精力又轉(zhuǎn)向了民生。他親自督查堰閘修復(fù)工程，查看糧倉儲備，安撫受影響的船工、腳夫，甚至微服私訪，聽取市井小民對新政最真實的看法和擔(dān)憂。

他的身影頻繁出現(xiàn)在碼頭、街市、乃至簡陋的窩棚區(qū)。臉色依舊蒼白，時不時會掩唇低咳，但眼神專注，態(tài)度平和。百姓們從最初的敬畏惶恐，到后來漸漸敢在他面前說上幾句心里話，甚至遞上一碗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