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下方垂首的幾個重臣,最后落在陸其琛身上:“攝政王,此事,交給你親自督辦。朕要一個水落石出!無論牽扯到誰,絕不姑息!”
“臣遵旨?!标懫滂〉穆曇艉翢o波瀾,躬身領(lǐng)命。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卻驟然一沉!北境軍糧……安湄!那個淵國來的女人,她竊取的那封密信,正是他昨夜收到的關(guān)于北境軍糧虧空的初步線報!她竟然精準(zhǔn)地抓住了這個點,在新婚夜給了他如此致命的一擊!這絕非巧合!她背后是誰?淵國皇帝蕭慎之?還是晟國內(nèi)部……有人借她的手在向他示威?
一股冰冷的殺意再次在陸其琛心頭翻涌。安湄那張看似無害的臉,此刻在他腦海中變得無比清晰,也無比危險。
“陛下,”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臣顫巍巍出列,正是戶部尚書王甫仁,“軍糧虧空,確屬駭人聽聞。然……徹查牽連甚廣,恐引起朝野動蕩。且北境正值多事之秋,西戎部落近來頻頻異動,若此時后方不穩(wěn),恐……恐生大變?。 彼捴兄?,明顯是希望皇帝能緩一緩,徐徐圖之。
“動蕩?”李瑾則冷笑一聲,目光如電射向王甫仁,“王愛卿是怕動蕩,還是怕查到你戶部頭上?軍糧乃國之命脈!蛀蟲不除,何談御敵?西戎異動?哼!正是因為后方不穩(wěn),才給了敵人可乘之機!此事,沒有商量的余地!攝政王,你只管放手去查,天塌下來,有朕頂著!”
王甫仁被皇帝凌厲的目光和話語噎得臉色發(fā)白,囁嚅著退了回去,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
陸其琛將一切盡收眼底。李瑾則的雷厲風(fēng)行和孤注一擲,他并非不贊同。只是……這朝堂之上,盤根錯節(jié)的利益集團早已結(jié)成一張無形巨網(wǎng)?;实鄞伺e,無異于直接向這張網(wǎng)揮刀。后果,難料。而他陸其琛,就是皇帝手中最鋒利、也注定要承受最多反噬的那把刀。
“臣,定不負(fù)陛下所托?!标懫滂≡俅喂恚曇舫练€(wěn)。他明白,這差事既是燙手山芋,也是皇帝對他能力的又一次考驗,更是將他牢牢綁在皇帝戰(zhàn)車上的繩索。北境軍糧案,必須查,而且要快、要狠!這不僅關(guān)乎國本,更關(guān)乎他陸其琛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以及……他能否徹底掌控那個剛剛送進他府里的、危險的“禮物”。
“還有一事,”李瑾則揉了揉眉心,疲憊之色更濃,“雍國那邊……又出亂子了?!?/p>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據(jù)密報,雍國女帝趙憐兒,為博其新納的男寵、那個所謂的‘驃騎將軍’慕容沖一笑,竟……竟在雍國邊境的烽火臺上,點燃了告急烽燧!”李瑾則的聲音充滿了荒謬與憤怒,“周邊數(shù)郡守軍見烽火示警,以為敵國大軍壓境,星夜馳援,疲于奔命!結(jié)果趕到邊境,只見女帝與那慕容沖在城樓上飲酒作樂,笑看諸軍狼狽之態(tài)!簡直……荒天下之大唐!視軍國大事如同兒戲!雍國朝野,已是怨聲載道,民怨沸騰!”
御書房內(nèi)一片嘩然??v然知曉雍國女帝荒唐,但荒唐至此,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陛下,”一位武將憤然出列,“雍國如此倒行逆施,自毀長城!我晟國是否可趁其內(nèi)亂,陳兵邊境,施加壓力?或可……”后面的話他沒說,但意思不言而喻。
李瑾則卻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趁火打劫,非君子所為,亦非上策。雍國雖亂,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且其地處西南,與我晟國接壤多為險峻山地,易守難攻。貿(mào)然興兵,耗費巨大,得不償失。”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更重要的是,雍國亂象,對昭國壓力更大?!?/p>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鴻臚寺卿:“昭國那邊,有何反應(yīng)?”
鴻臚寺卿忙出列回稟:“回陛下,昭國國君宋文宸,仁厚愛民。雍國此次烽火戲諸侯,導(dǎo)致大量流民為避戰(zhàn)禍(雖是虛驚),涌入昭國邊境。宋文宸已下令開放邊境三郡倉廩,設(shè)粥棚、建臨時居所,收容流民。其‘慈幼院’、‘養(yǎng)濟堂’亦全力運作,安置婦孺老弱。昭國官員,上下齊心,應(yīng)對頗為得力。只是……大量流民涌入,耗費錢糧甚巨,且魚龍混雜,昭國國內(nèi)已有不少世家大族對此頗有微詞,認(rèn)為宋文宸過于‘婦人之仁’,恐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李瑾則嗤笑一聲,“宋文宸此舉,看似耗費國力,實則收盡雍國民心!那些流民在雍國是棄子,到了昭國卻得活命之恩。假以時日,這些人及其后代,便是昭國最忠實的屏障!此乃真正的帝王心術(shù),大仁似偽!那些鼠目寸光的世家,懂什么?”
他眼中流露出對宋文宸毫不掩飾的欣賞,隨即又化作更深的凝重:“只是……宋文宸的仁政,觸動了雍國權(quán)貴和那些心懷不滿的世家的利益。雍國女帝昏聵,但其國內(nèi)仍有忠于趙氏王室的勢力,以及那些被宋文宸‘釋奴籍、歸民田’政策得罪的豪強。他們不會坐視昭國坐大。密報顯示,已有雍國細(xì)作潛入昭國,煽動流民鬧事,并試圖聯(lián)絡(luò)昭國內(nèi)部對宋文宸不滿的勢力,制造事端,破壞其新政?!?/p>
陸其琛冷眼旁觀。昭國的宋文宸,確實是個難得的仁君明主,其新政也深得民心。但在這亂世之中,純粹的仁慈,往往是最奢侈也最易被撕碎的華服。雍國的趙憐兒,則是一個將亡國之兆演繹到極致的昏君。這兩國,一個在泥沼中奮力向上,一個在深淵里加速墜落,其碰撞與牽扯,必將影響整個四國的格局。而晟國,正處于這場風(fēng)暴的邊緣,既是觀棋者,亦是局中人。
“密切關(guān)注昭雍邊境動向?!崩铊獎t沉聲下令,“尤其是雍國細(xì)作和昭國內(nèi)部反對勢力的活動。必要時……可給予宋文宸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援。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一個穩(wěn)定、親晟的昭國,對我晟國有利?!彼庥兴傅乜戳艘谎坳懫滂 Vг?,自然少不了攝政王府掌控的那些隱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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