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71章 道謝（第1頁）

安若歡看著他，眼中終于掠過一絲清晰的失望和疲憊：“王爺，在你眼中，安某所做一切，最終目的都只能是吞并和征服嗎？天下之大，難道除了你死我活的爭斗，就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難道不是嗎？！”陸其琛猛地轉(zhuǎn)回頭，眼中血絲彌漫，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國與國之間，從來就是弱肉強(qiáng)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此刻說得天花亂墜，不過是時機(jī)未到，力量未足！若易地而處，你安若歡手握絕對優(yōu)勢，難道會對我晟國心慈手軟？！”

他幾乎是吼出了這些話，仿佛要將這些扎根于心的信念強(qiáng)行灌輸給對方，也說服自己。

安若歡沉默地看著他，看了很久。那目光深沉，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穿透力，讓陸其琛在他平靜的注視下，竟有些莫名的心虛和氣短。

“其琛，”安若歡再次喚了他的名字，聲音低沉而清晰，“你我所見的世界，或許從來就不一樣?！?/p>

“你看到的是國與國的界限，是永無休止的猜忌與爭斗。所以你累，你焦慮，你不擇手段，你要用盡一切方法確保自己不會成為被吞噬的那一個?！?/p>

“而我看到的，”他緩緩道，目光仿佛越過了宮殿的穹頂，看向了更遙遠(yuǎn)的地方，“是界限之下，同樣需要吃飯穿衣、期盼安寧的黎民百姓。是商貿(mào)暢通帶來的繁榮，是文化交流產(chǎn)生的智慧，是和平環(huán)境下得以喘息和發(fā)展的文明?！?/p>

“強(qiáng)國富民，不是為了有朝一日去毀滅和征服，而是為了有更大的能力，去守護(hù)這份安寧，去讓更多的人，無論生活在哪一片天空下，都能免于恐懼和匱乏?！?/p>

他的聲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敲打在陸其琛的心上。

“你說若易地而處，我會如何？”安若歡微微搖頭，語氣斬釘截鐵，“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不會。并非因為我安若歡道德多么高尚，而是因為我深知，征服和壓迫帶來的從來只有暫時的屈服和更深的仇恨，唯有合作與共贏，才能創(chuàng)造長久的繁榮與穩(wěn)定。這，才是一個執(zhí)政者真正該追求的‘強(qiáng)大’?！?/p>

殿內(nèi)一片死寂。

陸其琛怔怔地看著安若歡，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安若歡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碎了他一直以來堅信不疑的某些東西。

他本能地想反駁，想斥責(zé)安若歡虛偽天真，想找出他話語中的漏洞。

可是，看著安若歡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睛，回想他在雪山中毫不猶豫的救助，回想他面對自己屢次挑釁和傷害后的依舊冷靜克制……那些斥責(zé)的話語，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空虛感，席卷了他。

如果……如果安若歡說的是真的……如果他一直以來的掙扎和痛苦，他所選擇的這條布滿荊棘和罪孽的道路，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呢？

這個念頭太過可怕，幾乎動搖了他存在的根基。

他猛地閉上眼，身體微微顫抖，臉上血色盡褪，比剛才更加蒼白。

安若歡看著他這副模樣，知道今日之言已足夠。有些心結(jié)，非一日可解。說得多，反而適得其反。

他緩緩起身：“王爺傷勢未愈，需好生靜養(yǎng)。安某不便過多打擾，就此告辭。”

他拱手一禮，轉(zhuǎn)身向殿外走去。

就在他即將踏出殿門時，身后傳來陸其琛極其微弱、幾乎聽不清的聲音，那聲音里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和……脆弱。

“安若歡……”

安若歡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雪山之中……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