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71章 道謝（第2頁）

“雪山之中……多謝……”

短短幾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安若歡沉默片刻，輕輕頷首，終是沒有回頭，邁步離開了這座彌漫著藥味和復雜情緒的宮殿。

殿內(nèi)，陸其琛獨自癱在榻上，望著頭頂華麗的帳幔，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安若歡的話，如同魔咒，在他腦海中反復回響。

他看到的世界……錯了嗎？

他一直以來的堅持……錯了嗎？

無人能給他答案。

唯有窗外透進來的、冰冷的陽光，無聲地照耀著這富麗堂皇卻令人窒息的囚籠。

安若歡離開后，陸其琛所在的宮苑重歸死寂。藥香裊裊，卻驅(qū)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冰冷的空洞感。陸其琛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目光空洞地望著帳頂繁復的紋飾，安若歡最后那番話，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里，反復灼燒。

“……你我所見的世界，或許從來就不一樣?！?/p>

“強國富民，不是為了有朝一日去毀滅和征服……”

“征服和壓迫帶來的從來只有暫時的屈服和更深的仇恨……”

“唯有合作與共贏，才能創(chuàng)造長久的繁榮與穩(wěn)定……”

每一個字，都與他畢生所學、所信、所行激烈沖突，卻又帶著一種該死的、他無法駁斥的邏輯和……力量。

尤其是那句“你累，你焦慮，你不擇手段”，精準地戳破了他所有堅硬的偽裝，露出了內(nèi)里早已疲憊不堪、充滿恐慌的真實內(nèi)核。

他真的錯了嗎？

他為之奮斗、甚至不惜沾染污穢和罪孽的道路，從一開始，就偏離了方向？

這個認知帶來的顛覆和虛無，比雪山上的嚴寒和高熱更讓他感到恐懼。仿佛腳下的地面驟然崩塌，露出了無底的深淵。

他猛地閉上眼，試圖驅(qū)散這些動搖他根基的念頭，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許多被他刻意忽略的畫面：邊境線上那些因摩擦而失去家園的晟國百姓茫然的臉；朝堂上那些被他以“改革”之名打壓、抄家的舊臣絕望的眼神；還有安湄……那雙看著他時，從最初的星芒點點，最終化為一片冰冷死寂的眼眸……

他一直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必要的代價，是為了晟國更大的未來。

可如果這“更大的未來”，本身就是一個虛妄的幻影呢？

“呃……”腿上的傷口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牽扯著神經(jīng)，讓他冷汗涔涔。但這肉體上的痛苦，遠不及內(nèi)心風暴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