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83章 賭輸了，徹徹底底。（第1頁）

他艱難地挪動身體，從床榻邊緣刮下一些之前藏匿的、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的血跡和藥漬，混合著泥土，用那根堅韌的艾草莖，在一塊撕下的里衣碎片上，極其艱難地、歪歪扭扭地畫下了一個與之前那張“北境標記圖”相似、卻又略有不同的符號。這個符號，是他憑借記憶，對陸其琛身邊某種更隱秘的標識的模糊模仿。

他將這塊布片，塞入了之前傳遞信息的老鼠洞深處，并未完全隱藏，而是露出了一角。

這是一個冒險的舉動。這可能會讓太后更加確信他與北境“勾結(jié)”，加速他的死亡。但也可能，會讓她因為忌憚陸其琛可能存在的、更深的布局而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從而……為他爭取到那最后的、渺茫的生機。

他在賭。賭太后的多疑，賭陸其琛的威懾力。

做完這一切，他癱倒在榻上，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意識在黑暗中浮沉，身體的痛苦似乎也變得遙遠。

他不知道這個舉動是明智還是愚蠢，是求生還是求死。他只知道，在絕對的黑暗和寂靜中，他必須弄出一點聲響，哪怕這聲響，會引來更快的毀滅。

他握緊了袖中的匕首，閉上了眼睛。

安若歡塞入鼠洞、刻意露出一角的染血布片，如同石沉大海，沒有激起任何他預(yù)想中的漣漪。沒有加強的審訊，沒有突如其來的處決，甚至沒有額外的搜查。丞相府依舊維持著那種令人窒息的、緩慢消耗的平靜。

但這種平靜，比任何激烈的反應(yīng)都更讓安若歡感到心悸。他很快明白了原因。

次日，前來“診治”的換了一位陌生的太醫(yī)，眼神倨傲，動作粗暴。他在檢查安若歡肩頭那越發(fā)猙獰的傷口時，指甲看似無意地、重重地刮過化膿最嚴重的區(qū)域，劇烈的疼痛讓安若歡瞬間繃緊了身體，悶哼出聲。

那太醫(yī)卻恍若未聞，收回手，用一方雪白的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尖沾染的膿血，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

“安大人，哦不，罪臣安若歡?！彼桃馔ｎD，欣賞著安若歡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表情，“有些小聰明，還是收起來為好。你以為，玩些鬼畫符的把戲，就能混淆視聽，挑動風云？”

他從袖中緩緩抽出那方安若歡親手炮制、此刻卻被精心展平、甚至裱在了一張硬紙上的染血布片，在安若歡眼前晃了晃。

“這等粗劣的模仿，也敢拿出來貽笑大方？”太醫(yī)嗤笑一聲，指尖一松，那布片輕飄飄地落在安若歡榻前的地上，如同丟棄垃圾，“太后娘娘仁慈，念你曾有功于社稷，許你在此靜思己過，留個體面。你若再不安分，妄想與外界勾連，甚至污蔑構(gòu)陷……那就別怪娘娘，不給故人留最后的顏面了?！?/p>

話音落下，太醫(yī)不再多言，拂袖而去。那方染血的布片，就那樣恥辱地躺在地上，像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扇在安若歡臉上。

賭輸了，徹徹底底。

他不僅沒能誤導(dǎo)太后，反而暴露了自己仍在試圖反抗的意圖，也證明了太后對這里的掌控，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嚴密。那個鼠洞，顯然早已在監(jiān)視之下。他的一切小動作，在太后眼中，恐怕都如同跳梁小丑。

巨大的挫敗感和更深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他靠在墻上，胸口劇烈起伏，不是因為傷口疼痛，而是因為一種智力被完全碾壓、所有生路都被堵死的窒息感。他甚至能想象到太后在宮中，拿著那塊布片，帶著嘲弄而冰冷的笑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