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然手握陸其琛的“實踐”與安若歡的“理論”,心中豁然開朗。他不再僅僅將目光局限于朝堂博弈與經(jīng)濟調(diào)控,開始全力推動更深層次的社會結(jié)構(gòu)改革。
他以南書房為核心,成立了由“新政評估司”、戶部、工部及地方干吏組成的“民生疏導(dǎo)策議房”,專門研究、試點并推廣各種基層治理模式。他大力鼓勵各地借鑒陸其琛的“合作社”經(jīng)驗,并參照淵國《疏要》中的思路,完善地方自治和社會保障體系。
過程依舊充滿阻力,地方豪強的抵制、胥吏的懈怠、民眾的疑慮,都是難以逾越的關(guān)隘。但李余然展現(xiàn)出驚人的耐心與韌性,他不再追求速成,而是允許各地根據(jù)實際情況調(diào)整,以點帶面,穩(wěn)步推進。
而陸其琛,則成為了這些基層試點最重要的“隱形推手”之一。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和遍布舊部的網(wǎng)絡(luò),在不少州縣,悄然推動著那些有利于穩(wěn)定民生的舉措落地,化解著潛在的沖突。他不再需要站在臺前,其影響力卻如春雨般,無聲浸潤著帝國的根基。
數(shù)年后,當(dāng)“龍吟號”終于建成下水,劈波斬浪駛向未知的蔚藍之時,晟國國內(nèi)的社會轉(zhuǎn)型,也已悄然度過了最危險的激流區(qū)。
雖然問題依然存在,貧富差距、地域矛盾并未完全消除,但一套更具彈性、更能緩沖社會壓力的基層治理網(wǎng)絡(luò)已初步織就。流民問題得到控制,新興的工坊和合作社吸納了大量勞動力,官方的保障體系雖然簡陋,卻也讓最底層民眾看到了一絲希望。
這一日,李余然登上了“龍吟號”的艦首,眺望無垠大海。海風(fēng)獵獵,吹動他已是帝王威嚴十足的臉龐。安湄與韓霆立于其身側(cè)。
“陛下,淵國安相來信祝賀‘龍吟號’下水?!卑蹭剡f上一封信。
李余然展開,信中,安若歡除了慣例的祝賀,還提及了淵國一支探索船隊也在準(zhǔn)備啟航,并半是玩笑地提議,或許未來兩支船隊能在某片未知的海域相遇,不是作為敵人,而是作為探索未知的同行者。
李余然看著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回頭,望向那依稀可見的、陸其琛隱居的府邸方向,又看向手中安若歡的信。
“王爺以經(jīng)驗為朕夯實根基,安相以理念為朕開闊視野。”他對安湄和韓霆感嘆道,“這或許,便是這個時代,給予朕,給予晟國最大的幸運。”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浩瀚的海洋,語氣變得堅定而充滿期待:
“傳朕旨意,將王爺所著《邊防拾遺》、《民治芻議》刊印天下,供各級官吏研習(xí)。另,回復(fù)安相,朕期待與他的船隊,相遇的那一天?!?/p>
淵國,西南邊陲,落鷹澗。
這里山勢險峻,密林叢生,是與幾個小部族的緩沖地帶,更是那位擁兵自重、早有異心的異姓王——鎮(zhèn)南王呂驍?shù)膭萘Ψ秶?。呂驍在此?jīng)營多年,近日更被安若歡安插的暗樁探得驚天秘聞:其不僅私自開礦鑄幣,更在深山之中,秘密建造軍械工坊,囤積甲胄兵刃,其心昭然若揭!
此事關(guān)乎國本,更關(guān)乎邊境安寧,一旦呂驍狗急跳墻,不僅淵國內(nèi)亂,更可能波及晟國,破壞來之不易的和平局面。安若歡深知其中利害,不顧朝中“遣大將征討”的呼聲,決定親自前往,意圖憑借其威望與智謀,先行安撫、查證,若能兵不血刃解決此患,方為上策。
他僅帶了一隊精干護衛(wèi)與幾名精通律法、礦冶的隨行官員,輕車簡從,深入落鷹澗。他以為,憑借丞相身份與朝廷大義,至少能與呂驍當(dāng)面一談。
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