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步來到住所的后院,尋了處安靜角落,正準備如往常般調(diào)息靜心,便看見一名鍛刀村的村民,神色恭敬又帶著幾分忐忑,雙手捧著一個狹長的刀盒,快步走到他面前。
“大人,萬分抱歉!”村民深深鞠躬,將刀盒高舉過頭頂,“關(guān)于您委托保養(yǎng)的這把刀……我們,我們實在無能為力?!?/p>
村民抬起頭,臉上帶著心有余悸的惶恐:
“這……這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刀’了。里面的‘魔性’和‘惡念’太過沉重兇戾,尋常的保養(yǎng)儀式非但無法安撫,反而可能激起它的兇煞之氣。我們村中幾位經(jīng)驗最豐富的老師傅嘗試后,都……都感到心神不寧,甚至做了噩夢。請您體諒,我們實在不敢再碰它了?!?/p>
他靜靜地聽著,臉上并無意外之色,也沒有絲毫怪罪。他伸手接過那沉甸甸的刀盒,指尖觸碰到冰涼盒身的瞬間,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被封存的、不甘沉寂的嗡鳴與寒意。
“無妨?!彼Z氣平和,甚至帶著一絲了然,“這本就不是尋常之物,你們無法處理,也在情理之中。辛苦諸位了?!?/p>
他并未打開刀盒查看,只是隨意地將它拿在手中,仿佛那并非一把曾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刀,而只是一件普通的舊物。
村民見他如此通情達理,如釋重負,又行了一禮,便匆匆退下了。
后院重歸寧靜。他拿著刀盒,目光投向遠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座頭市的遺物,與其說是刀,不如說是一段凝固的、充滿殺伐與執(zhí)念的過往。
無法保養(yǎng),或許也好,有些東西,本就該維持它原本的模樣。
他并未起身,只是隨手打開了置于身旁的刀盒。那柄傳聞中魔性深重的刀靜靜躺在其中,刀身暗沉,仿佛吸納了所有光線。
他沒有鄭重其事地握持,只是用右手食指與中指,輕描淡寫地夾住了靠近刀鐔刀柄附近的位置,如同拈起一支筆。
隨后,他左手從腳下隨意拾起一片完整的落葉,拋向面前的空中。
落葉悠然翻轉(zhuǎn)。
就在這一剎那——
拔刀斬……!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撕裂空氣的爆鳴。甚至看不清他右臂有任何大幅度的動作,只有指尖夾著的那抹暗沉刀光極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仿佛只是光影的一次錯覺,連周遭的空間都因這極致的速度而顯得微微扭曲。
唰——
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如同絲綢被銳器劃破的細微聲響。
那片葉子并未如預想中被斬成兩半,而是輕飄飄地、完好無損地落回了他的掌心。
他垂眸看去。
只見那片脆弱的樹葉之上,赫然呈現(xiàn)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刻痕!翅翼、觸須、甚至細微的脈絡(luò)都清晰可見,仿佛不是被刻上去,而是自然生長出來的紋路!
這絕非一刀可以完成的痕跡!在那電光火石、連空間都難以捕捉的瞬間,他的指尖與刀,已然完成了無數(shù)次精微到極致、妙到毫巔的運刀與刻畫!
這是超越凡俗、近乎“道”的劍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