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像是被生生撕裂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洞的劇痛席卷了她。那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源于靈魂某處重要組成部分被硬生生剜去的殘缺感。
她的雙腿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如同被抽走了骨頭,軟軟地向下倒去。腳下一個踉蹌,幾乎無法站立,只能徒勞地用手撐住身旁冰冷的墻壁,指甲因用力而泛白,身體卻依舊不受控制地沿著墻壁向下滑落。
“忍大人!您怎么了???!”前臺負(fù)責(zé)人嚇得魂飛魄散,想要上前攙扶,卻又不敢貿(mào)然觸碰她。
蝴蝶忍無法回答。
她蜷縮下去,像是要抵御那徹骨的寒冷與疼痛。紫色的羽織鋪散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折翼的蝶。她用手死死捂住嘴,試圖堵住那絕望的嗚咽,但淚水卻更加兇猛地奔涌而出,浸濕了她的手掌和衣袖。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為什么一個“陌生人”的離開,會讓她如此……崩潰。
這不受控的身體反應(yīng),這源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與哀慟,比任何證據(jù)、任何言語都更殘酷地告訴她——
她失去的,遠(yuǎn)不止一段記憶。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尖銳的恐慌與焦灼,如同最深的海洋底部傳來的、撼動整個水體的劇烈震蕩。
在她的理智尚且茫然無措,甚至試圖用“陌生人”來定義那個離去的身影時,她的靈魂,她的血液,她身體里每一個曾經(jīng)被那份愛意浸潤過的細(xì)胞,都在發(fā)出無聲的、歇斯底里的尖叫與吶喊。
快想起來??!
一個聲音,不,是千萬個聲音,在她支離破碎的心跳間隙里轟鳴,在她奔流的血液中咆哮。
那是他?。。?!
那個名字!那個面容!那個擁抱的溫度!那個在她耳邊低語的聲音!那個讓她心甘情愿戴上無名指戒指的人!那個讓她在睡夢中會下意識去尋找的懷抱!那個讓她在清晨會想要親吻的……存在!
重要的不是他的身份,不是他的力量,不是他做了什么。
是他本身啊!
那個獨一無二的、構(gòu)成了她世界一部分的、讓她懂得了愛為何物的“他”!
記憶的閘門依舊沉重地關(guān)閉著,被某種強(qiáng)大的力量或者她自我保護(hù)的機(jī)制死死鎖住。她拼命地在腦海中挖掘,撞擊那堵無形的墻,卻只換來一片空茫的回響和更加劇烈的、因“想不起”而帶來的絕望。
她能感覺到那份“重要”幾乎要將她撐爆,那份“失去”的痛楚真實得如同正在發(fā)生,可關(guān)于“他”的一切,依舊是一片空白,一片令人發(fā)瘋的虛無。
她知道那里曾經(jīng)有一座寶藏,如今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散發(fā)著無盡悲傷的坑洞。她知道她弄丟了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卻連那東西是什么形狀、什么顏色都記不起來。
這種極端的、矛盾的撕裂感,幾乎要將她逼瘋。
她蜷縮在冰冷的地上,淚水模糊了一切,身體因這內(nèi)部的激烈戰(zhàn)爭而不停顫抖。她像是一個迷失在暴風(fēng)雪中的旅人,明明知道家就在不遠(yuǎn)處,卻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只能被刺骨的寒冷和無邊的黑暗吞噬。
想不起來……為什么想不起來……
那份刻骨銘心的呼喚與腦海中的一片空白,形成了最殘酷的刑罰。
前臺負(fù)責(zé)人看著蜷縮在地、淚如雨下、幾乎無法自持的蝴蝶忍,徹底慌了神。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何一番尋常的回憶會引起如此劇烈的反應(yīng)。他手足無措,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入手。
就在這混亂與焦急之中,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p>
先生!對?。∠壬皇侨檀笕斯J(rèn)的未婚夫嗎?!兩年前他們那么恩愛,幾乎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忍大人一定是突然聽到先生的消息,思念過度,才會如此傷心!
他自以為找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和解決的辦法,瞬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連忙蹲下身,用帶著安慰和一絲“我懂了”的語氣,急切地對蝴蝶忍說道:
“忍大人!忍大人您別太難過了!先生……先生他雖然離開了,但他肯定不希望看到您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