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他真的需要這么一個人——他也確實需要這么一個人——天下間被埋沒或已展露的有才有德的女子不知凡幾,他總能找到最合適的那個,而她絕不是什么唯一。
她本人又特別在哪里呢?放其他任何一個聰慧的女子上來,經(jīng)歷她所經(jīng)歷的,她都能最終獲得與她一樣的成就,只不過是眼下的這個“陸棠棣”,在當初被陸家輝選中罷了。
陸棠棣重新把目光收回,看見前面引路的宮人困惑回頭,用眼神詢問大人為何停步?
陸棠棣只是一笑,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xù)往前,自己也隨后跟上。
心底的聲音慢悠悠又飄忽忽地說,就算你自認為你不夠特別,但你又可曾見過哪個男子,從未得到,又鐘情,最后仍然選擇放下?
她說那就讓他得到,反正也不是什么著緊的事情。人總是會對未曾擁有又難求的事物太過美化和執(zhí)著,而等一旦擁有又覺不過如此。她并不覺得朱叡翊是個例外。
……是嗎?那個聲音嘻嘻哈哈,最后竟然大笑起來。
陸棠棣費解著不明所以,問怎么了嗎?
她的心聲回答道,你把自己放得太低,又放得太遠了,且看吧,以后總會有分曉。
她皺著眉仍是沒有明白。
那個聲音也不再解釋,最后問,那么對你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呢?
恰此時一道渾厚、悠長、足夠洪亮的鐘鼓之聲從東面?zhèn)鱽?,提醒等候著的百官諸員,整衣理容,時辰已到,掖門已開,有序進內,朝會馬上就要開始。
陸棠棣再次止步,遙遙投去一眼,想朱叡翊肯定已到殿上了。他雖允準她上朝,但因為未帶官服的緣故,她只能錯過,先行返家,等平州治水歸來的王肅在朝中遞上折子,被朱叡翊留后細說,再一同與其他朝廷機要大臣,御書房議事。
她撫了撫自己身上的衣袍,輕聲說:“官服?!?/p>
宮人驀地聽見她的聲音,錯愕回頭。陸棠棣仍然只對她笑,只有那道聲音才明白這兩個字在表達什么。
那身官服才是最重要的。也惟有那身官服,是她這么多年忍讓、爭取、斡旋中,真正靠她自己握在手中,也必須握在手中的東西。如果沒有這身官服……
宮人問:“大人說什么?”
陸棠棣搖頭,輕聲說沒什么。
宮人猶猶豫豫,有些羞赧,又像終于鼓足勇氣。
“奴婢還未謝過大人?!?/p>
“……什么?”陸棠棣面露不解。
而宮人也不欲多言,抿嘴笑了一笑,緊趕幾步,道:“東華門就在前方不遠。大人,奴婢不得過去,只能送大人至此。”
她對出宮的路徑早便是熟識的,偏偏朱叡翊臨走前非給她指個引路掌燈的人。
她說:“有勞?!?/p>
便出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