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卻攥緊航海圖:“番商夾板船能闖暴風,憑的是軟帆受風巧勁。傳令:所有船舵加裝嶺南橡膠減震木!”他指向桅桿頂端的三角帆,“把那面‘鸼鳥帆’升到頂——林將軍說順風時它能借風飛行!”
此刻颶風季的東海見證奇跡。當“定遠號”拖著z字航線切開巨浪,將倭寇關(guān)船遠遠甩在身后時,觀測船上的市舶司官員瘋狂記錄:逆風航速竟比順風還快兩節(jié)!
捷報尚未抵京,真正的風暴已在太極殿掀起。都察院聯(lián)名彈劾太子“擅改祖制,虛耗國帑”,奏章堆滿御案。秦明卻命人抬來一口木箱,倒出數(shù)百枚銹蝕船釘。
“這是嘉靖年間水師沉船的遺物?!彼槠痤w爛透的釘子,“當年若有人敢改‘祖制’,何至讓倭寇猖獗百年?”朱筆在彈章上劃出凌厲弧線,“告訴那些老臣,大乾的祖制——是生生不息!”
暗流仍在涌動。中秋夜,閩州船廠突發(fā)大火,五艘新艦焚毀??v火者遺落的手弩機括,竟與工部軍器監(jiān)存檔圖紙一致。秦恒親赴焦墟,從灰燼中扒出半枚鎏金腰牌——那是三年前御賜波斯工匠的恩賞。
“好一招釜底抽薪。”少年冷笑,突然開放船廠任人參觀。當番商們圍觀滴水不漏的水密艙時,他當眾拆解手弩:“此物機簧乃倭國工匠所創(chuàng),諸君可知為何流落中原?”人群騷動中,他忽將弩箭指向東南:“因為海上有賊,欲斷我朝千秋航路!”
臘月祭海神廟那日,五十艘新艦列陣歸港。林破虜獻上的戰(zhàn)利品里,竟有扶桑貴族專用的金蒔繪刀鞘——正是縱火者遺失腰牌的原物!海風卷起太子披風,他望向煙波浩渺處:“父皇,該下網(wǎng)了?!?/p>
紫宸殿燈燭徹夜未熄。秦明指尖從倭國滑向呂宋、三佛齊,最后停在滿剌加:“遣使傳諭南洋諸國:大乾愿開海貿(mào),設(shè)市舶司互惠。但——”他碾碎一枚珊瑚,“有私通倭寇者,艦炮說話。”
翌日,三千水師誓師東征。秦恒站在“定遠號”船首,看父皇親手將玄龍旗升上主桅。風中傳來天子低語:“記住,海上疆土不靠血火拓,要靠帆影量?!?/p>
浪花撲上甲板,打濕他袖中《四海礦產(chǎn)圖》。在倭國銀礦標記旁,朱筆新添一行小字:“其硝石皆賴外運”。少年嘴角揚起冰冷笑意。
新帝二十三年秋,河西走廊的星空格外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擷下星子。秦明勒馬駐足,看太子秦恒在沙地上用樹枝勾勒星圖。少年正對老星官激烈爭辯:“《甘石星經(jīng)》說熒惑守心主大災,可去年熒惑入南斗時,嶺南反獲豐收!”
夜風卷起沙粒,秦明玄色大氅獵獵作響。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曾在這片星空下,與欽天監(jiān)爭辯彗星軌跡。如今爭辯者換成了兒子,而天上星辰如舊。
“陛下,”河西節(jié)度使馳馬而來,壓低聲音,“突厥殘部聯(lián)絡(luò)高昌,欲趁秋掠劫商隊。是否按舊例派兵巡邊?”
秦明未答,反將馬鞭指向太子:“恒兒,你說該如何?”
少年凝視星圖良久,突然用靴尖抹去線條:“不巡邊。放出消息說朝廷欲重開河西絹馬互市,準突厥人以戰(zhàn)馬換鹽鐵?!彼壑杏持y河,“等他們帶著馬匹入境——讓蒙摯在星星峽設(shè)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