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煙瘴氣的賭場,擠滿了貪婪沖動的賭徒,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同一張賭桌上有愛妻如命但沒有個一兒半女的富商,有孤身一人且連朋友都斷了交的貧農(nóng),有以木工手藝養(yǎng)活一家十三口的工匠。
一瞬天堂,一瞬地獄,上一刻還在叫囂著要把桌上的錢全贏走的,一轉(zhuǎn)眼就把扒光了衣服扔出來。
這些賭徒整日呆在這不見天日的賭坊里,只有輸光了身家才會被迫離開,賭坊為了讓這些賭徒留得住,這賭坊是面面俱到的什么都準(zhǔn)備上,吃的有喝的有,還有美酒和美人,全方位無死角的從賭徒身上撈錢。
賭坊隔壁是煙館,煙館更隱蔽些,所以藏在后面,躺著煙館的大床上抽煙的男人是鎮(zhèn)上有名的無賴——任威猛,跟僵尸老太爺有親戚關(guān)系,但是很遠(yuǎn),早出了五服了,這家伙五毒俱全,吃喝嫖賭抽,但是體格子是真好,這么禍害自己都沒死呢,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個無賴。
摸上兩把牌解解手癢,任威猛就進(jìn)了后面抽起了大煙,一口下去飄飄欲仙,攤在床上什么都想不起來了,身上的膿瘡都不癢不痛了。
“小畜生,過來!”
蜷縮在角落的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點(diǎn)點(diǎn)湊上來,腦袋是伸過去了,但是身子還離得遠(yuǎn)著呢,方便他隨時跑來。
“去上胡同后面,紅木門的那家,給我?guī)€口信,說我今天晚上去找她去,誒呦,這日子真舒坦呢啊,嘿嘿…咳咳咳…”
任威猛笑著笑著還咳嗽了起來,他那長年被煙酒色氣侵染的身體就跟破了洞的風(fēng)箱一樣,沒用得很。
小孩兒聽了話,迫不及待的就跑了,他早就不想在煙館里待著了,這里惡臭的熏人,捂著口鼻也擋不住。
走出煙霧彌漫的煙館,就能看出這個孩子身板溜直,竟然長的濃眉大眼的,跟任威猛那個煙鬼可是一點(diǎn)都不像。
后巷基本都是暗娼,小孩兒給傳了信兒后也不回去,就蹲在門口的臺階下等著,等到月上中天了,任威猛才拎著一袋點(diǎn)心來了,走路歪歪扭扭,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那任威猛推門進(jìn)去的時候,還不忘踢小孩兒一腳。
小孩兒看著任威猛囂張的背影敢怒不敢言,揉著腰已經(jīng)把自己短短幾年人生中知道的所有罵人的話都過了一遍了,不過再怎么心里難受他也得受著呢,誰讓他家欠了人家的錢呢。
“噗呲!噗呲!”
灰布衣服的男人在巷子口偷偷做出怪動靜召喚小孩兒。
“姑父,你咋來了?”
“我來看看你吃沒吃飯,這是你姑給你帶的饅頭,快趁熱吃吧?!?/p>
小孩兒接過大饅頭,還是熱騰騰的呢,里面加了塊肥瘦相當(dāng)?shù)奈寤ㄈ?,還抹了辣子,香的他立刻就是一大口,差點(diǎn)噎到,還好有男人給他帶的水。
男人心疼的摸摸小孩兒的腦袋,其實(shí)孩子已經(jīng)八九歲了,在農(nóng)村都已經(jīng)算是個勞動力了,可是男人還是心疼,這雖然不是親子,但跟親子沒什么兩樣的,這孩子父母雙亡,那么小小一個的時候就被抱到了男人家,本想好好養(yǎng)育成才,卻被自己帶累了,怎么能不讓他痛心難受呢。
如果當(dāng)時沒去賭就好了,男人每次都會這么想,但是他還是會時不時去玩兩把,以前也是輸輸贏贏的,都沒出過大事,但是這次可不簡單吶,他輸給了本鎮(zhèn)著名地痞流氓頭子任威猛,本來只有十幾兩的賭債,這王八東西要賬的時候要收回去幾百兩,他哪有那么多錢啊,無奈只能用自己和孩子抵債了,現(xiàn)在跟他任威猛的奴才似的,還好他偷偷把老婆送走了,不然老婆也得保不住。
“孩兒啊,你別急,過段時間就好了,你姑姑就能回來了,那時候咱就不用天天給人跑腿了?!?/p>
小孩兒看著男人,不是太相信,他早就發(fā)現(xiàn)姑父愛賭了,也告訴了姑姑,但是誰都管不住他啊,一遇到跟賭有關(guān)的事男人就沒有一句真話,皺皺鼻子不說話,他不信也沒招啊,吃了饅頭,男人就走了,又留下小孩兒一個躲在角落,看著跟朵憂郁蘑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