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阿吉打算找塊木板開展小菊花課堂,不然一直閑著也是挺無聊的,顯得她像個廢物。
要想在義莊找廢棄木板,那可太容易了,還能挑挑款式木料呢,只不過存放的地點不太對勁,阿吉有點不敢進屋。
具體有什么原理,阿吉不知道,但是放棺材的大屋就是比院子里任何一個地方都冷一點,衣服也隔絕不了的冷,阿吉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任由格子窗透過的光線從棺材上面移到棺材上。
“我們一起進去挑吧,沒關(guān)系啦,他們很好相處的?!蔽牟诺氖趾苄?,也很暖和。
害怕尸體是正常的,不害怕的才是少數(shù),阿吉自認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大,所以她也害怕。
義莊為什么不建在離城鎮(zhèn)更近的地方,是不想嗎?當然是居民們不讓了,肯定不止這一個原因,但是文才覺得他們都是在害怕,是一群膽小鬼,不過阿吉姐姐不是在害怕,她只是不習(xí)慣,文才有信心帶領(lǐng)阿吉姐姐融入這個家。
堂中一共七具棺材,都用長板凳架著,左右偏房是祭壇和供奉祖師爺之處,風(fēng)帶動門簾起落,阿吉從門簾縫隙中恰好看到——妙應(yīng)真君——幾個字,牌位前的香燭快速一閃,兩人已經(jīng)站在墻角的雜物前了。
兩人挑了塊大小適中也平整的木板,壯志滿滿的走出停尸間,阿吉就要在寬敞明亮的大堂教文才學(xué)習(xí)。
文才已經(jīng)八歲了,因天資不足,學(xué)東西往往只認其形,不解其意,阿吉了解到文才也是從三百千開始認字的,只不過文才基本沒學(xué)明白,背也背不順暢,主要在于林九是個天資出眾的道士,而且夠堅韌,肯下苦功,可是他的學(xué)習(xí)方法并不適合照搬給文才,如果連字都認不全還怎么讀懂那些深奧的道家典籍呢。
對于不愛學(xué)習(xí)的孩子,阿吉可太了解了,畢竟阿吉可是自稱世界第一懶人,要問她數(shù)學(xué)題,她答不上來,但是關(guān)于成語小故事,那可是老母豬帶胸罩,一套又一套,連講了四五個,都不帶重樣的。
孩子的歡聲笑語傳入林九的耳朵,睡著呼吸吐出,他自然停下運功打坐,靜默了一會兒,走到窗邊聽著外面的嬉笑聲,一直以來的對于收徒文才的不確定都消去了。
林九從未教導(dǎo)過這么小的孩子,在山上學(xué)藝的時候,他是二師兄,相較于不易與人相處,處事嚴苛的大師兄,他這種只是略微嚴肅一些的已經(jīng)算很溫柔了,偶爾還能和師兄弟們開開玩笑,更何況師弟師妹們都天資聰穎,都有自己的學(xué)藝方向,大多互不打擾,只除了個別幾個愛玩愛鬧的讓他經(jīng)常去給她們擦屁股,所以對著迷蒙的幼童,他也采用了多讀多背的傳統(tǒng)教育方式,誰知并不理想,有時還氣的他肝疼,林九不后悔收文才為弟子,只是怕自己帶他學(xué)道不適合文才,反而不利于他的以后,聽到文才也能再聽完故事之后再闡述幾句自己的想法,更是有點愧疚了,早不該罰他抄寫的。
“對對對,沒錯,我們小文才反應(yīng)的很快哦,是誰說你笨的,你只是還沒有用對方法而已,有句話說的好,因地制宜,因材施教?!?,阿吉很喜歡現(xiàn)在這個剛到她腰高的聽話的好學(xué)生,聰不聰明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么乖巧的小盆友可不能再走坑師父的老路了哦。
文才小老頭兒撓了撓自己的西瓜頭,表示師父教導(dǎo)學(xué)習(xí)應(yīng)當廢寢忘食,持之以恒,每天早晚各讀書百遍。
此舉在阿吉看來頗有康麻子典范,安慰似的拍拍文才瘦小的肩膀,落后的教育觀念啊,不能說全錯,取其精華嘛,努力比天賦更重要。
“今天姐姐教你個寓教于樂?!?/p>
大孩兒帶小孩兒,小的那個看著還能更穩(wěn)重些。
相比于教學(xué),現(xiàn)在更像是在過家家,阿吉完全照搬自己印象中的幼兒園的流程,學(xué)一會,玩一會,再邊學(xué)邊玩一會。
一個又一個精致的小泥人從阿吉的手里誕生,頭戴頭冠的漢服少女,圓潤可愛的光屁股娃娃,穿著長袍的瘦削書生,還有些簡單的小豬小狗,小孩兒趴在地上眼睛里都是對于藝術(shù)的渴望,這姿態(tài)各異的泥人從此打開了年幼的孩子的新世界。
“我也,我也…師父里面打坐的時候,我就出來自己玩,自己玩…我的泥人,等一下,我的…”,文才竄了出去,能看到他回自己屋里,鉆到床下,興沖沖的捧出來個盒子,走到阿吉面前又有點扭捏的遞給阿吉。
盒子里有一些石子,紐扣,四根銀針,幾張疊好的紙,壓在紙上的是一個泥團,放在盒子它可能不起眼,但是拿在手里,對著光線一看,好嘛,還不如就放里呢。
阿吉仔細那么一端詳,還真瞅出來點,不是狐貍就是狗,不過這尾巴有一大團泥,“這是…小狐貍?”
文才腦袋點的飛快,恨不得把阿吉舉起來繞場三圈以示激動。
“只要師傅不在,我都會去后院挖點泥,這是做的最好的一個?!?,神情中帶著自信與驕傲。
阿吉抿嘴,不忍心孩子掉坑里,“是嗎?那你背書已經(jīng)很累了,還做了這么好看的小狐貍,文才真是個心靈手巧的孩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