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暈乎乎,兩眼泛出迷蒙,趙宛媞笑了笑,溫婉動人,她藏起眼底的狡猾,指尖勾起碰了碰完顏什古的耳垂,順著她的下巴,羽毛似輕拂過她的脖頸,挑起領口,夾捻住細滑的錦緞料子,曖昧地滑到她的xiong口,好似替她整理衣領。
像賢惠的妻為即將遠行的愛人打理衣裳,趙宛媞故意挨得很近,額頭似有似無地貼近她的下巴,卻不去看完顏什古,自顧自做手里的事,唇邊帶起淺淡的笑意,她微微垂眸,專注盯著她圓領上的祥云花紋,漫不經(jīng)心,“你怎么找到富金的?”
“?。俊?/p>
鼻端縈繞素凈清雅的氣味,是趙宛媞簪花時染在發(fā)上的余香,好聞極了,完顏什古不精香料,辨不出花種,只曉得香,正沉浸于她的芬芳,想去摟趙宛媞的腰時,突然聽她說這么一句,不免茫然,“誰?誰是富金?”
“就是你帶來的那個女子,我的胞妹,叫趙富金?!?/p>
不似的完顏什古名字,暗里含著兇悍殺氣,趙香云,趙富金,趙珠珠,趙金鈴除了趙宛媞是小字福金,后苑帝姬們的名字多數(shù)寓意多金多福,寫來連筆畫也柔順。
女真部要么直呼其女真名,要么呼做某郎君,而女子多數(shù)叫女真名,沒有漢名,自然和中原的習慣不相同,是以完顏什古從未問過趙宛媞是否有小字。
再說,抓來的帝姬數(shù)十,她沒空專記誰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她是你的胞妹,只是看她和你的容貌有幾分相似,才將她要過來的?!?/p>
說辭合情合理,可趙宛媞記得完顏什古說,她沒法干涉別個帳中被俘虜?shù)呐藗兊纳?,也不可能管,偏偏趙富金被她救了,趙宛媞很難不懷疑她的意圖。
在趙宛媞內(nèi)心深處,始終覺得完顏什古“危險”,能弒父篡權,瞞天過海的女子,絕不是一心鉆在情愛欲念里的蠢人,城府深重,心機謀遠,說不定救她胞妹是為了做些什么。
越想從她嘴里套出話,然而趙宛媞想不到的是:完顏什古對她一片真心,愛意正濃,現(xiàn)在確實是鉆進她情彀,拔不出腦殼的的小母狼。
“富金原先在哪個的帳下?”
“完顏設也馬。”
略作遲疑,完顏什古聲音壓得低了些,生怕驚動趙宛媞的夢魘,小心翼翼觀察她的臉色,口氣也放得輕,“趙宛媞,你沒事吧?”
都做好安慰她的準備,趙宛媞臉色的確不太好,掐著完顏什古的衣裳,眼眸低垂,略微發(fā)白,她咬里下嘴唇,這次卻沒有流淚,靜默著,終于只落下一聲嘆息。
似慶幸,似慨嘆,似憐憫,也似難過。
但人總是會變的,無論是劉家寺里被亂刀砍頭的女人,死在她面前的朱小娘子,絕望中自盡的趙香云,還是那些她無能為力,根本救不了的宮妃帝姬。趙宛媞見識過太多的死亡,時有夢魘,縈繞不散的凄慘嚎叫,擺不脫的愧疚,她的心已然蒼白,冷硬。
“富金當時傷得很重吧?”
不再沉浸悲憤無法自拔,趙宛媞深深呼吸,揪著完顏什古的衣裳,抬頭看她,眼神淡漠又疏離,清醒卻刻意地回避自己的脆弱,“你打算怎么處置她?”
索性問出來,完顏什古愣了愣,“你不想她搬來住嗎?”
“府里尚余空余的房間,住在后頭的莊院也行,你可以隨時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