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確實如此,趙智的幾個已經(jīng)成年的皇子,李忠一個都不喜歡,這些長于皇宮大內(nèi),不食人間煙火的皇親貴胄,哪里知道人間疾苦,哪里又懂得人情世故,別看趙詢與趙赫,兩人看起來儒學(xué)雅量,溫文爾雅,平易近人,胸有大度,給人一種圣明人杰之相,但是李忠看透了趙詢與趙赫兩人,一個比一個虛偽,一個比一個有心機,但說到底,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本質(zhì),都是薄情寡恩之輩。不管是趙詢還是趙赫,兩人處處刻意學(xué)習(xí)、模仿趙智,不得不說,他們兩人學(xué)的確實很好,甚至在某些方面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們自以為已經(jīng)學(xué)到了其中的精髓,但是他們卻忽略了趙智身上最要的一個東西,那就是真情。趙智確實善于權(quán)謀,對于政敵,對那些敢于阻攔前進道路的障礙,他可以冷酷無情,用極為殘忍的手段去打擊與鎮(zhèn)壓,但是除了這些之外,趙智也有他的真性情。還是平宗時期,趙智與平宗太子相爭,經(jīng)歷過許多兇險,幾度徘徊在死亡邊緣,有些事情的起因,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自己的兩個異性兄弟,那時候的李忠與趙柏安,還都是無名小輩,才能不顯,把他們推出去保全自己,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趙智并沒有這么做,而是一同面對,這就是兄弟情義,也是趙智的真性情,還有和李怡的感情,那是愛了一輩子啊,上下幾千年,又有幾個皇帝可以做到?趙智繼位之初,重用劉桀與楊道嗣,曾經(jīng)非常直白的說過,兩位若是覺得我大晉不可救,當(dāng)把朕給拉下來,取天下而自用,若覺得還有機會,還請盡心輔佐于朕,撫平亂世,還天下一個個朗朗乾坤,你我君臣百年之后,當(dāng)可留名青史,萬世不朽。在那個大夏將傾,國家走到滅亡邊緣,極為危險的時刻,趙智敢于直白的說出這樣的話,這同樣也是他的真性情所在。李忠倒是覺得楚王趙碩還算不錯,可惜因為深愛女人的慘死,他心中的恨已經(jīng)超越了理解該有的范圍,這樣的人太過危險。相比于這些皇子,與皇室有關(guān)系的后輩當(dāng)中,李忠最喜歡的就是李勛,不做作,待人真誠,對兄弟有情有義?!白笙啻笕耍愕膿?dān)憂太子也是明白的,但是至此關(guān)鍵時刻,非至親至信之人不可信矣,宇文震乃是太子岳父,相比黃繪,太子自然要用絕對信得過之人,至于黃繪,人心難測啊,太子有此考慮,實屬正常。”盧柏江見李忠久久不言,于是出聲打破沉默。李忠冷笑道:“宇文震是太子的岳父,全部身家性命都是托付太子,他自然是值得信任,但是他手下的那五萬士兵呢?我還是那句話,黃繪雖然與太子不親,但此人性情剛烈耿直,絕不是見利忘義的小人,太子乃是儲君,身居正義,只要下昭尋求黃繪的幫助,黃繪定然會遵從大義,鼎力相助?!崩钪也⒉幌?yún)⒑系竭@種事情里來,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趙智非要他參加這個游戲,李忠也只能是遵從皇命了,為了報答趙智的大恩。趙詢調(diào)兵進城,全面接管控制整個豐京,李忠對此是贊成的,但是他的意思是,調(diào)黃繪的五萬軍隊入城,而不是宇文震的軍隊,道理很簡單,宇文震所掌握的中軍,是門閥世家子弟最為集中所在,七成以上中高級軍官將領(lǐng),全部都是與門閥世家有瓜葛,這樣的人,真的靠得?。咳羰堑搅岁P(guān)鍵時刻,家族的命令與宇文震的命令相左,他們會如何選擇?可惜啊,對于李忠的警告,趙詢顯然沒有放在心上,或許他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堅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兩人正說話間,李驍回到了家中。經(jīng)歷過了一些事情,李驍已經(jīng)越來越成熟,全身盔甲,嚴(yán)肅,不拘言笑的面孔,給人一種上位者的威嚴(yán),現(xiàn)在的李驍與年輕時候的李忠,倒是有了幾分相似。相比兩年前,李驍確實成熟了許多,在外面做人做事有板有眼,但是在家中,還是比較隨意。他脫掉盔甲,聽聞盧柏江來了,正在書房與父親說話,于是換上便裝,去了書房,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李驍笑著走入房間:“盧大人,今日挺閑的,竟是主動到我家里來?!北R柏江起身拱手道:“見笑,打擾了?!薄氨R大人客氣了,請坐。”李驍笑了笑,隨即對著李忠躬身行禮:“父親大人安好?!崩钪椅⑽櫭迹骸澳阍趺椿貋砹??你的回家假期還有五天才到。”李驍如今在禁軍左軍任職亞將,從四品,李忠本來是要壓一壓兒子的升職速度的,但是兩次隴右戰(zhàn)爭,李驍都是參與其中,不說他在戰(zhàn)爭之中得到的作用大不大,多不多,但不管怎么說,接著兩次戰(zhàn)爭的勝利的東風(fēng),李驍?shù)墓俾氝€是得到了快速提升。李驍輕聲說道:“孩兒聽說母親這幾日有些不適,所以回家探望一二,明日一早孩兒便立即返回軍營?!崩钪尹c了點頭,兒子有孝心是好事:“你現(xiàn)在是亞將,是執(zhí)掌五千士兵的將領(lǐng),要想讓手底下士兵們服氣,便要做到以身作則,不要讓別人說閑話?!薄案赣H教訓(xùn)的是,孩兒自當(dāng)謹(jǐn)慎處事?!崩铗敱硎久靼?,然后坐到一旁。盧柏江與李忠又是聊了一會兒,然后起身告辭。“父親,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孩兒去看看母親?!崩铗斠彩菧?zhǔn)備離開。“你母親沒事,只是有些失眠,大夫開了藥,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睡?!崩钪彝蝗怀雎曊f道。李驍看向父親,知子莫若父,這句話反過來也是一樣,李驍知道父親一定有話對自己說。李忠來回走動,臉上有著沉思之色,李驍站在一邊,沒有說話,靜等下文。好一會兒,李忠才是停下腳步,看向李驍,沉聲說道:“你立即出城返回軍營,告訴黃繪,就說是我說的,若是城內(nèi)有變,讓他分兵兩路,一路就地監(jiān)視禁軍右軍動向,不許他們離開軍營,一路由他親自率領(lǐng),立即開赴豐京城,保衛(wèi)皇帝與太子?!甭犅劥搜?,李驍臉色大變,失聲道:“父親,城中有御林軍和禁軍中軍,都是太子殿下的部隊,加起來將近八萬士兵,一切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誰能威脅到皇城的安危?”李忠冷聲呵斥道:“不怕萬一,就怕一萬,事無絕對,這個道理難道還要我教你?你馬上出城,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全部告訴黃繪。”李驍點了點頭,不在多說,拱手一拜,上前接過父親手中的調(diào)兵虎符,然后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