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時,秦素身上才透出了一重冷汗。
前世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原來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她其實已然猜出了個大概,只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她卻仍覺冷汗披發(fā),脊背發(fā)寒。
這個局自盜書而始,接著便是福叔生病、桃木澗劫車、鄭大救人,再到三年后月夜捉奸,伏筆是早早就埋下了,足等了三年才揭開。
若僅是如此,秦素還不會覺得如何。
真正叫她悚然的是,這人早在布局之前,便已在暗地里觀察著她了,且整整八年按兵不動。
她一介庶女,值得這般大的陣仗?
她前世最懷疑、亦最痛恨的嫡母林氏,真有這般心機與手段?
此外,那蒙面男人切切叮囑一定要以“護送”之名帶入府中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林氏真要對付她這個庶女,只在內(nèi)宅施展即可,要外人何用?
秦素深恨自己前世糊涂。
前世的她在桃木澗路遇“強人”,當(dāng)場便嚇得暈了過去,根本無需阿豆用藥,整整一路人事不省,直到回府方才醒轉(zhuǎn)。期間她根本就沒瞧見救她的那人,只知有一俠士相救,而事后林氏也從未提過有人入府之事。
可以說,對于這個被安chajin府的人,秦素一無所知。
也可能,這一切真是林氏安排下的,借庶女的手把人帶進府,用意是對付其他更有威脅的人,比如……西院?
一念及此,秦素便覺頭疼欲裂。
秦家的家事,就連她這個在宮里打過滾的人都覺得亂。
她的父親秦世章身負兼祧重任,一夫兩妻,一為長房林氏,一為二房鐘氏。按理說,既是一肩挑兩房,娶妻時便應(yīng)兩房同娶才是??墒?,這里頭卻偏偏夾著一個秦世宏,亦即秦世章的族兄,事情便變得格外復(fù)雜,三言兩語也難以說清。
秦素蹙眉想了一會,長嘆一聲,按下了心思。
一切都只能留待回府再做安排,如今她手上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哪一件都不是可以輕忽的,若有一個不慎,便又要橫生是非。
那一晚,處置好阿豆的尸身,秦素便又換上了阿豆的衣物,看天邊曙色微明,便去莊口晃了一圈。
田莊的鄉(xiāng)民起得早,總會有人瞧見她的。阿豆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只要看見那身衣服,所有人都會認為那是阿豆。
再接下來的賣書之舉,便是為次日報官打了個伏筆。
待明日福叔從城署回來,阿豆偷盜錢物、背主出逃的罪名,也就坐實了。另有那三卷珍本的去向,也將由阿豆這個“逃奴”一并承擔(dān)。
前世在隱堂苦學(xué)諸技,有兩句話秦素記得極深:出手sharen必須有足夠的理由;死人的價值有時大過活人。
阿豆的死,其來有因,也自有其價值。不過,只她一人死還是不夠的,為了福叔與阿妥,秦素必須找一個萬全的法子。
鄭大這個現(xiàn)成的人選,便此入了她的眼。
今日上午她在小樹林兜了一圈,便是仿著阿豆的字跡,給鄭大留了信,約他今晚于菜窖見面。
據(jù)阿豆交代,蒙面人之事鄭大已然知悉。
秦素由此推斷,則阿豆的失蹤,鄭大應(yīng)該不當(dāng)回事,以為她又是去向蒙面人匯報情況去了,收到約見的信應(yīng)該也不會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