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讓我和陸觀棋說實話?可那畢竟是他父親?!钡宰苑昝夹孽境纱ㄗ?,說出自己的憂慮。
任九淵霍然起身,官袍掃落案頭箋紙。他緩步踱至窗前,望著檐角開始化了的冰柱,滴答滴答往下滴水,沉聲道:“他能攜宋家孤女私探刑獄,可見良心未泯。如今御史臺的金符不比宣紙硬幾分……當初宋泊簡的案子,流程走得極快,甚至連當事人的口供都不需要,我雖發(fā)現(xiàn)端倪,向上遞了折子,可根本到不了皇上的手里就被駁回,當日就被他們逼著簽批了字!突然轉身,指節(jié)重重敲在鎮(zhèn)紙上,“皇上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根基,對朝廷內(nèi)外諸多骯臟腐朽的事不聞不問,任由其發(fā)展,身為人臣,我不能不管?!?/p>
翟自逢點點頭,“好,我就如實跟陸觀棋說,看他究竟如何處理。”
翟自逢從袖中拿出一個信封,雙手交到陸觀棋面前:“大人,這里面有半張崇北兵力分布圖,是在那北楚人的房間里搜出來的。”
陸觀棋斂了斂眸光,接過信封撕開,果真從里面取出半張圖紙。
“大人,先不說那北楚人是不是商人,這半張兵防圖足以說明我們大全有內(nèi)鬼在與其勾結!”
陸觀棋道:“你還查到了什么?”
“兵防圖是樞密院負責,樞密副使杜霖有重大嫌疑,而陸家……”翟自逢抬眼看向陸觀棋:“管家陸年與此事脫不了干系?!?/p>
陸觀棋把兵防圖塞回信封,道:“我知道你心中所猜測之事,確實與我父親有關。我親眼看到他走進天??蜅??!?/p>
翟自逢如釋重負,懸著的心終于落下。
“先從杜霖查起,目前最確切的證據(jù)便是這份兵防圖,順藤摸瓜,先把那個北楚人控制起來?!?/p>
陸觀棋深知,就算自己親眼看見陸進進天??蜅#@也無法說明陸進是去見帛桑的,想要找到確鑿證據(jù),還是應該從杜霖入手。
翟自逢眼簾低垂,沉吟片刻袖子里掏出一張紙:“這是陸相化名‘張大’,自稱是北楚人的好友時簽下的字。”
陸觀棋眼睛瞬間睜大,忙接過紙展開,上面是對‘張大’的簡單詢問,下面便是簽名。
“這真是我父親簽的?”
“千真萬確?!?/p>
陸觀棋輕嘆一口氣:“我父親極其擅長變換不同的字體,是他少年時在街頭代人書信時練就的本事。‘張大’這兩個字,不能證明是我父親所寫。”
翟自逢拿回紙,細細看著上面的簽名,頓感沮喪。
陸觀棋道:“我父親為人謹慎,想要抓他的把柄,不容易。先從杜霖入手吧,這兵防圖,他百口莫辯。”
翟自逢只能點點頭。
第二日,皇城司親從官在杜府帶走了還在和姬妾喝酒取樂的杜霖,當時他一只腳的靴子都沒穿,見到親從官整個人嚇得癱軟在地。
康遠出示自己的令牌,冷冷道:“麻煩杜大人和我們走一趟。”
他身后兩個親從官上前,一人一邊架著杜霖的胳膊,把他往外拖。
杜霖被抓的消息傳到了鐘赟耳朵里,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思量半天想站起來想要喊管家備車,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雖說陸進和自己達成同盟對付德親王,可他是個老狐貍,自己去找他,豈不是還沒等皇城司查到自己頭上,就先把把柄交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