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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水源清流，民心所向（第1頁）

王臨的指尖反復(fù)摩挲著李密那封密令的邊角，宣紙上“蓄養(yǎng)私兵”“過從甚密”幾個字被汗液浸得發(fā)皺，墨跡仿佛化作了一張張質(zhì)問的臉。他癱坐在吱呀作響的木椅上，案頭的油燈燃到了底，燈芯爆出的火星濺在未動的筆墨上，留下一個個焦黑的小點。窗外，巡夜士兵的甲葉摩擦聲漸行漸遠，更夫的梆子敲過三響，而他眼前始終晃著兩個身影——一邊是李密那雙藏在珠簾后的多疑眼睛，一邊是徐世積在城樓上指揮時沾著泥點的衣袖。

“大人，大人！有急事稟報！”門外傳來親兵急促的呼喊，聲音里竟帶著壓抑不住的狂喜。王臨猛地驚醒，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以為是李密又派來了催促的信使，心頭一緊：“進來說?！?/p>

親兵掀簾而入，滿頭大汗卻笑容燦爛，連說話都帶著顫音：“好消息！徐將軍那邊傳來的，孫獵戶帶著勘探隊找到了新水源！就在西北二十里外的山谷里，是條山澗，水甜得很，軍醫(yī)驗過了，一點毒沒有，水量還大得很！”

“什么？”王臨霍然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他一把抓住親兵的胳膊，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你再說一遍？水源找到了？”

“千真萬確！”親兵用力點頭，“孫獵戶說那地方是他祖上打獵歇腳的老地方，前幾天下雨沖開了山谷入口，才露出那條澗水。徐將軍已經(jīng)帶人去看過了，回來就傳令要挖溝渠、鋪竹管，把水引進城！”

王臨愣在原地，胸中的郁結(jié)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開了一道口子。他快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帶著草木的清新?lián)涿娑鴣?，竟?qū)散了連日來的沉悶。他想起這半月來倉城的窘迫：城西北角的老井被宇文成都投毒后，僅存的兩口井要供三萬軍民飲用，每日排隊取水的隊伍能繞倉城半圈，孩童因喝了渾濁的存水拉肚子，士兵訓(xùn)練時渴得嘴唇開裂出血。如今，水源終于有了著落！

次日天未亮，黎陽倉西北方向的山道上已熱鬧起來。孫獵戶背著弓箭走在最前面，他皮膚黝黑，手掌布滿老繭，腰間掛著的獸骨哨子是他在山林里聯(lián)絡(luò)同伴的信物?！霸偻白甙肜锏鼐偷搅?，那地方隱蔽得很，除了我們獵戶，沒人知道?！彼仡^對身后的徐世積喊道，聲音洪亮。

徐世積身著短打，褲腳挽到膝蓋，沾了不少泥土。他快步跟上，目光掃過沿途的地形：“這山路崎嶇，引水進城怕是要費些功夫?！闭f話間，前方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清脆悅耳，像一串碎玉落地。

眾人加快腳步，轉(zhuǎn)過一道山彎，眼前豁然開朗。一條清澈的山澗橫亙在山谷中，溪水從高處奔涌而下，撞擊著巖石濺起雪白的水花，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溪水邊的石頭上長滿了青苔，散發(fā)著濕潤的氣息。

“將軍您嘗嘗！”一名勘探隊員用雙手捧起溪水遞到徐世積面前。徐世積俯下身，直接用手掌舀起水喝了一口，甘甜清冽的溪水滑入喉嚨，瞬間驅(qū)散了趕路的燥熱。他不禁贊道：“好水！比倉城以前的井水還要甘醇?！?/p>

軍醫(yī)立刻上前，取出銀簪浸入水中，片刻后取出，銀簪依舊光亮如新。“將軍，無毒！”軍醫(yī)高聲稟報，“屬下還嘗了溪水，口感清甜，不含雜質(zhì)，長期飲用對身體無礙。”

“太好了！”隨行的工曹官吏激動地搓著手，“這條澗水寬度足有丈余，流速也穩(wěn)，依屬下估算，每日出水量至少能供五萬人飲用，綽綽有余！”

消息傳回倉城，如同驚雷滾過平靜的湖面，瞬間炸開了鍋。原本死氣沉沉的街道上，人們紛紛從屋里跑出來，互相傳遞著喜訊。一個剛能走路的孩童拉著母親的衣角，仰著小臉問：“娘，是不是以后不用再喝發(fā)苦的水了？”母親笑著點頭，眼眶卻紅了——這些天，她為了給孩子找干凈水，幾乎跑遍了全城。城墻上的士兵聽到消息，更是忍不住歡呼起來，吶喊聲震得城樓上的旌旗都在微微發(fā)抖。

徐世積雷厲風行，當天便召集了王臨和工曹官吏議事?！耙こ炭滩蝗菥彛　彼钢潮P上標記的路線，語氣堅定，“王臨，你帶五百名精壯流民，負責開鑿從山谷到倉城的主溝渠，務(wù)必保證坡度合適，水流順暢；工曹大人，你組織工匠趕制竹管，銜接溝渠中地勢較高的路段，防止漏水；后勤營備好干糧和飲水，讓兄弟們?nèi)找馆啺啵娇焱旯ぴ胶?！?/p>

“屬下遵命！”王臨和工曹官吏齊聲應(yīng)道。走出議事廳時，王臨看著外面摩拳擦掌的流民，心中百感交集——這些天還因缺水而萎靡不振的人們，此刻眼中滿是光亮，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引水工程隨即開工。山谷到倉城的二十里路上，隨處可見忙碌的身影。王臨光著腳踩在泥土里，和流民們一起揮舞著鋤頭開鑿溝渠。陽光毒辣，他的后背被曬得脫了皮，汗水順著臉頰滴入泥土，卻渾然不覺。一名叫李二柱的流民湊過來，遞給他一塊窩頭：“王大人，歇會兒吧！您之前為了驗毒差點丟了命，現(xiàn)在又跟我們一起挖溝，我們都記在心里呢！”

王臨接過窩頭，掰了一半遞給李二柱：“一起吃。徐將軍說了，這水是咱們的救命水，早一天引進城，大家就早一天踏實?！崩疃昧c頭，啃著窩頭說：“可不是嘛！以前在老家，大旱的時候就盼著下雨，現(xiàn)在盼水的滋味，比那時還難受。徐將軍真是咱們的活菩薩！”

工地上，工匠們正忙著將粗壯的毛竹劈成兩半，去掉竹節(jié)，再用麻繩捆扎起來，制成長長的竹管。有個老工匠手藝精湛，還在竹管接口處纏上了浸過桐油的麻布，笑著說：“這樣一來，一滴水都漏不了！”旁邊的年輕工匠打趣道：“張師傅，您這手藝，趕得上皇宮里的巧匠了！”老工匠捋著胡子笑開了花。

日夜兼程的趕工下，引水工程比預(yù)計提前兩天完工。當?shù)谝还汕宄旱纳饺樦鴾锨?、穿過竹管，流入倉城中心的蓄水池時，整個黎陽倉徹底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