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王臨躬身行禮,語氣急切卻沉穩(wěn),“當務之急是救人!此毒發(fā)作迅猛,從發(fā)病到昏迷不過一個時辰,若不及時找到解毒之法,恐怕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卑職懇請將軍,立刻召集全城醫(yī)者,無論軍民、不論資歷,全部調(diào)往流民營地;倉城所有藥材,優(yōu)先供應營地,哪怕是名貴的藥材,也絕不能吝嗇!同時,必須徹查水源,找出毒源所在,阻止更多人中毒!”
徐世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目光落在王臨身上,滿是信任:“準!傳令下去!黎陽縣所有醫(yī)者,半個時辰內(nèi)必須到流民營地集合,遲到者以通敵論處!倉廩署藥材庫即刻打開,由王臨全權(quán)調(diào)配!”
他看向獨孤鳳,語氣凝重:“獨孤將軍,水源調(diào)查,由你親自督辦。宇文閥既然敢投毒,必然在水源附近留有后手,務必小心行事,查清毒源的同時,也要護住后續(xù)的水源安全!”
“末將領命!”獨孤鳳抱拳應道,轉(zhuǎn)身就帶著親衛(wèi)沖出了大堂——她比誰都清楚,水源是黎陽倉的命脈,耽誤一刻,就可能多一批病患。
王臨趕回流民營地時,營地的秩序已經(jīng)好了一些。趙鋒帶人用粗麻繩圍出了隔離區(qū),病患們被陸續(xù)抬了進去,劉仁則安排人在營地中央架起了十幾口大鍋,正燒著開水,白霧騰騰的水汽暫時壓下了一些穢氣??吹酵跖R回來,趙鋒立刻迎了上來:“王兄弟,城里的醫(yī)者已經(jīng)來了幾個,正在給病患看診,可都說這病邪性得很,沒見過!”
王臨點了點頭,快步走向隔離區(qū)。幾個老醫(yī)官正圍著病患查看,有的搭脈,有的翻看眼瞼,有的則用銀針挑取一點嘔吐物仔細觀察,臉上全是愁容。見王臨過來,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醫(yī)官嘆了口氣:“王隊正,這病絕非尋常時疫。病患脈象浮而無力,舌苔發(fā)黑,肌膚紅斑蔓延迅速,明顯是中了毒??!可這毒太過詭異,我們翻遍了醫(yī)書,也沒見過類似的記載,藥石罔效啊!”
王臨走到一個剛發(fā)病的流民旁,只見對方雙手捂著肚子,額頭的冷汗像斷線的珠子往下掉,嘴里不停嘔吐著黃綠色的苦水。他伸手碰了碰對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幾乎要灼傷皮膚。再看旁邊幾個昏迷的病患,呼吸已經(jīng)越來越微弱,嘴唇發(fā)紫得像茄子。
“已經(jīng)死了十七個了?!壁w鋒在一旁低聲道,聲音里滿是無奈,“都是發(fā)病后不到兩個時辰就沒了氣,尸體已經(jīng)拉去焚燒了,可恐慌越來越重,不少沒發(fā)病的流民都在喊著要沖出營地,說在這里也是等死?!?/p>
王臨的心像被重錘砸了一下,疼得喘不過氣。他想起了柳輕眉,想起她中了宇文閥的毒后,那種痛苦掙扎的模樣。宇文閥的毒,向來陰狠刁鉆,專挑人最薄弱的地方下手,尋常藥物根本抵擋不住。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這些無辜的人死去?
就在這時,營地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孫獵戶渾身濕漉漉地沖了進來,頭發(fā)和衣服都在滴水,臉上沾著泥污,臉色卻白得嚇人。他一把抓住王臨的胳膊,聲音都在發(fā)抖:“王隊正!找到了!毒源找到了!在上游三里外的隱蔽水潭里!”
王臨眼睛猛地一亮:“快說!具體是什么情況?”
“那水潭藏在一片密林后面,平時很少有人去,”孫獵戶咽了口唾沫,語速飛快,“我們扒開灌木叢進去,就看到水潭里飄著上百只死老鼠,肚子都鼓得老大!還有這個!”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破損的陶罐,陶罐上還沾著水草和泥垢,里面殘留著一些粘稠的黑色液體,一股熟悉的奇異香味瞬間彌漫開來。
就是這個味道!王臨瞳孔一縮,死死盯著那個陶罐。宇文閥果然是在水源投毒!他們把毒藏在陶罐里,沉入水潭,等毒液慢慢擴散到下游,流民營地的取水點正好在下游不遠處,流民們喝了水,自然就中了毒!
看著陶罐里的黑色毒液,又看看隔離區(qū)里痛苦掙扎的流民,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突然涌上王臨的心頭——以身試毒!
“趙大哥!取一碗清水來!”王臨沉聲道,眼神異常堅定。
“王兄弟!你要干什么?!”趙鋒大驚失色,一把抓住王臨的手腕,“這可是劇毒!你瘋了?!”
“沒時間了!”王臨甩開趙鋒的手,語氣決絕,“現(xiàn)在沒人知道這毒的解法,再等下去,死的人會更多!只有親身體驗毒性,知道它在體內(nèi)的反應,才有可能找到解毒之法!取水!再取一根銀針!”
趙鋒還想阻攔,可看著王臨那雙寫滿決絕的眼睛,知道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只能咬著牙,讓人取來一碗清水和一根銀針。
周圍的醫(yī)者和流民都圍了過來,看著王臨的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解。那個老醫(yī)官連忙上前勸阻:“王隊正!萬萬不可!此毒烈性無比,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或許城里還有老醫(yī)能認出這毒!”
“來不及了?!蓖跖R搖了搖頭,接過銀針和清水碗。他拿起銀針,小心翼翼地伸進陶罐里,蘸了一點黑色毒液,然后將銀針緩緩浸入清水中。瞬間,清澈的水就變得有些渾濁,還泛起了細小的泡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營地內(nèi)靜得只剩下病患的呻吟聲。王臨端起碗,目光掃過隔離區(qū)里的一張張臉——有老人的絕望,有孩子的痛苦,有青壯的不甘。他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仰頭喝下了一大口渾濁的水!
水剛?cè)牒?,一股辛辣的味道就順著喉嚨往下竄,緊接著,肚子里傳來一陣絞痛,像有無數(shù)只蟲子在啃咬內(nèi)臟。王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