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2章 豐收慶典，暗夜魅影（第1頁）

在三百二十余名流民晝夜不休的協(xié)作下，災(zāi)后重建僅用四十日便迎來關(guān)鍵突破——總長三里的引水渠不僅徹底修復(fù)，更依王臨的設(shè)計加寬至八尺、加深至五尺，渠底還鋪設(shè)了燒制的青灰陶瓦以防滲漏，渠岸則用夯土加固，能抵御汛期的水流沖擊。當(dāng)?shù)谝还汕宄旱奈妓樦胀咔阢殂榱魅敫珊缘奶锏貢r，流民們簇擁在渠邊，有人伸手去接冰涼的河水，有人甚至跪地捧起泥土，看著水珠滲入干裂的土塊，歡呼聲直上云霄，連遠處崖壁上的飛鳥都被驚得振翅而起！水，是生命的源泉，更是這片荒蕪?fù)恋厣?，第一個實實在在的希望印記。

有了穩(wěn)定水源，王臨推行的代田法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帶著流民們用木犁深翻土地，將五十畝荒地劃分為寬六尺的耕作帶，嚴格按照“溝寬一尺五、深一尺，壟高八寸”的標準開溝起壟——這尺寸是他根據(jù)渭水流域的土壤特性調(diào)整的，比古籍記載的代田規(guī)格更貼合當(dāng)?shù)乇勑枨蟆４饲盁频牟菽净?、收集的牲畜糞便（王臨自掏腰包從鄰縣購得三頭黃牛、五頭黑豬、二十只山羊，既能拉犁耕作，每日還能積下近百斤糞便），再加上從縣城低價收購的“夜土”（經(jīng)暴曬腐熟的城市垃圾肥），三者按2:3:1的比例混合，每畝施入兩百斤作為基肥，肥力遠超普通農(nóng)家肥，連經(jīng)驗豐富的老農(nóng)劉仁都嘆：“這肥勁兒，能把石頭都養(yǎng)出芽來！”

王臨最終選定耐旱耐貧瘠的“渭粟3號”作為第一季作物——這是他從舊書里查到的本地古粟種，據(jù)說在荒年也能有收成。種子播下后，他每日清晨都去田間查看，正午頂著烈日指導(dǎo)流民間苗（每株間距留五寸，保證通風(fēng)透光），傍晚則帶著人除草、根據(jù)代田法特性進行中耕培土：將壟上的濕土輕輕培到溝中作物根部，既減少水分蒸發(fā)，又相當(dāng)于給作物追了一次肥。播下后二十日，粟苗齊嶄嶄冒出地面；四十日首次中耕時，苗高已達一尺；六十日時，株高突破三尺，葉片寬厚如手指，色澤濃綠得能滴出汁來——這景象與百米外未開墾的荒地形成鮮明對比：那邊土塊干裂如龜甲，連雜草都稀疏枯黃，而代田地里的粟苗卻像一片生機勃勃的綠海，風(fēng)一吹便掀起層層波浪。流民們路過田間時，總會忍不住駐足多看兩眼，臉上的愁容漸漸被笑意取代，連孩子們都知道：“等這些莊稼熟了，就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或許是老天爺也被這群人的堅韌打動，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每隔十日便下一場小雨，雨量不大卻剛好滋潤土地，完美契合粟苗生長需求。夏末七月，粟穗終于成熟——穗子長得比成人拳頭還飽滿，沉甸甸地垂在秸稈上，金黃的谷粒透過谷殼能看見飽滿的弧度，輕輕一碰便有籽粒脫落。

開鐮收割的那一天，成了荒地上最盛大的節(jié)日！天剛蒙蒙亮，流民們便手持磨得雪亮的鐮刀聚集在田間，王臨率先割下第一把粟穗，高聲道：“開鐮！”眾人齊聲應(yīng)和，揮舞著鐮刀穿梭在田間，“唰唰”的割禾聲伴著粗獷的號子聲回蕩在田野間。僅用半天，五十畝粟田便收割完畢，金黃的粟穗在田埂旁堆成四座小山。打谷場上，十幾人一組揮舞著連枷，“嘭嘭”聲不絕于耳，粟粒如金黃的雨點般落在鋪好的葦席上；婦孺?zhèn)儎t圍坐在一起，忙著將粟粒中的碎秸稈挑出，再用木锨揚場——風(fēng)一吹，輕飄的雜物被吹走，留下飽滿的粟粒堆積成山，陽光一照，金燦燦的晃人眼睛。

經(jīng)劉仁帶人仔細稱重，這第一季的收成遠超所有人預(yù)期：每畝收獲粟米兩百三十斤，五十畝地總計收獲一萬一千五百斤！要知道，三百二十余名流民每人每日需粟米一斤，一年下來需消耗十一萬六千八百斤口糧，此次豐收不僅穩(wěn)穩(wěn)覆蓋全年需求，還結(jié)余近萬斤粟米——可留作明年種子，也能兌換成鹽、布等物資。當(dāng)劉仁把算好的賬報給眾人時，流民們先是愣了愣，隨即爆發(fā)出比引水時更熱烈的歡呼，有人甚至抱著粟袋哭了：“活了大半輩子，終于有一年能囤下余糧了！”

王臨與柳輕眉、劉仁商議后，決定舉辦一場豐收慶典。他們從結(jié)余的粟米中取出五百斤，宰殺了一頭凈重兩百余斤的黑豬（正是年初購入的幼豬，經(jīng)半年喂養(yǎng)已長得肥碩），又拿出儲存的干蘿卜、干豆角，在營地中央燃起三堆丈高的篝火，架起四口能容百人的大鐵鍋。婦孺?zhèn)儑F鍋忙碌：將豬肉切成拳頭大的肉塊，粟米淘洗干凈，再加入干菜，滿滿當(dāng)當(dāng)燉進鐵鍋里，熬煮兩個時辰后，肉粥的香氣飄出數(shù)里遠，連路過的野狗都在營地外徘徊不肯走。

夜幕降臨時，篝火熊熊燃起，照亮了半個夜空。流民們自發(fā)圍坐在篝火旁，每人捧著一個粗瓷碗，王臨、柳輕眉、劉仁輪流給大家盛肉粥——濃稠的粥里飄著大塊豬肉，粟米熬得軟糯香甜，一口下去，暖到心坎里。孩子們捧著碗蹲在篝火旁，吃得滿嘴油光，吃完了便在篝火旁追逐嬉戲，笑聲清脆得像銀鈴；大人們則端著粥碗，互相說著感激的話，偶爾還會敬王臨一碗自釀的粟米酒。

王臨被眾人簇擁在篝火旁，手中的酒碗就沒空過。

“王公子！敬您！沒有您修渠、教我們種莊稼，我們今年早餓死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農(nóng)舉著酒碗，手還在微微顫抖。

“王公子是活菩薩！以后俺家娃就叫‘念臨’，記著您的恩情！”

“對！以后我們就跟著王公子干！這里就是我們的家！”

王臨心中感慨萬千，舉起酒碗高聲道：“鄉(xiāng)親們！這豐收不是我王臨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每天天不亮就下地，頂著烈日除草、培土，用血汗換來的！也是老天爺開眼，給了咱們好天氣！從今往后，這片土地就是我們共同的家園——咱們明年再開五十畝田，養(yǎng)更多的牛羊，修更結(jié)實的房子！只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干了這杯！”

“齊心協(xié)力！日子越過越好！”眾人齊聲高呼，聲音震得周圍的樹木都微微晃動，連篝火的火苗都仿佛跳得更高了。

柳輕眉坐在王臨身邊，火光映照著她的臉頰，笑容溫柔又明亮。她看著王臨被眾人愛戴的樣子，看著他眼中閃爍的理想光芒，心中滿是自豪與愛意。見王臨喝了不少酒，她悄悄從身后端過一碗溫?zé)岬拿字?，低聲道：“王大哥，別光喝酒，這碗粥里我加了點安神的酸棗仁，喝點暖暖胃，也能解解酒?！?/p>

王臨接過粥碗，指尖觸到她微涼的手，抬頭看向她溫柔的眼眸，心中一片柔軟。他湊近她耳邊，輕聲道：“輕眉，謝謝你。有你在身邊，再苦的日子都覺得甜?！?/p>

慶典的氣氛正濃，沒人注意到，在遠離篝火喧囂的荒地邊緣，那片柳輕眉半月前發(fā)現(xiàn)可疑腳印的山坳陰影里，一雙陰鷙的眼睛正透過灌木叢冷冷注視著營地。

“哼，小日子過得倒挺滋潤，王臨。。?！币粋€低沉而充滿恨意的聲音響起，正是消失近兩個月的鄭管事。他身著深色短衫，袖口別著一把淬了毒的青銅短匕，腰間還掛著一個油布包——里面是引火用的火油。他身邊站著四個身著夜行衣的黑影，每人腰間都佩著短刀，靴底裹著厚厚的棉布，走路時幾乎聽不到聲音，顯然是宇文閥豢養(yǎng)的死士。

“鄭爺，現(xiàn)在動手嗎？趁他們喝醉了，正好下手?！币粋€黑影湊到鄭管事身邊，聲音輕得像蚊子叫。

“不急。”鄭管事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目光掃過營地西側(cè)堆積粟米的糧倉，“讓他們再高興一會兒——畢竟，這是他們最后一頓飽飯了。宇文閥要的不僅是老營那批兵甲圖紙，還有這個礙事的王臨。。。都得死！不過，在死之前，得先讓他們嘗嘗：從‘有飯吃、有家住’的希望里摔下來，是什么樣的絕望滋味！”

他從油布包里掏出四個小陶罐，分給身邊的黑影：“這里面是火油，你們先潛去糧倉附近，把火油潑在糧倉周圍的干草堆上，再把引線藏在石縫里——等子時營地的更鼓聲響起，就點火燒倉！糧倉一著，這群流民肯定慌了，我再趁亂解決王臨。記住，別暴露身份，燒完就撤去后山匯合！”

“是！”四個黑影齊聲應(yīng)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們接過火油罐，如鬼魅般弓著腰，貼著地面向營地西側(cè)的糧倉潛去——篝火的光芒明明就在不遠處，卻沒在他們身上留下半點痕跡，只有衣角偶爾掃過枯草，發(fā)出極輕的“沙沙”聲。

篝火旁的歡笑聲還在繼續(xù)，肉粥的香氣依舊濃郁，孩子們的嬉鬧聲清脆動人。沒人知道，豐收的喜悅尚未散去，一場足以摧毀所有希望的致命危機，已悄然降臨在這片剛剛煥發(fā)生機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