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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孤身西行，唐使迷霧（第2頁）

這兩個詞像兩塊石頭砸進王臨的心湖里，激起千層浪！他的心臟猛地一跳，連呼吸都漏了半拍——難道真的是李唐使者？特意在這里等著和自己接頭？可若是接頭，為何不直接去鎮(zhèn)外，反而躲在這荒山野嶺里？還是說，這又是一個陷阱？就像李家莊和黑風寨聯(lián)手圍鎮(zhèn)那樣，等著自己自投羅網(wǎng)？

去，還是不去？

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三個下屬：孫獵戶緊握著獵刀，眼神里滿是警惕；石頭和小樹雖然嚇得臉色發(fā)白，卻還是挺直了腰板，等著他的命令。若是自己去了是陷阱，不僅自己活不成，還會把這三人暴露——他們是鎮(zhèn)里的骨干，是柳輕眉和秦玉羅精心培養(yǎng)的力量，不能出事。

可若是不去……萬一真的是李唐使者，錯過了這次機會，王家鎮(zhèn)就真的成了孤懸在竇建德勢力范圍內的孤島，等劉黑闥的大軍一到，就是滅頂之災。

“你們在此等候，”王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翻涌，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銅哨——那是柳輕眉給他做的，說危急時吹三聲，她在鎮(zhèn)里若能聽到，就會想辦法接應，“沒有我的信號，絕不要出來。哪怕聽到打斗聲，也得等半個時辰后再撤，往鎮(zhèn)南的破廟去，那里有秦玉羅安排的人?！?/p>

他特意提到秦玉羅，是知道這兩個少年最佩服她，有她的名字在，他們定會聽話。石頭和小樹重重地點頭，孫獵戶還想勸什么，卻被王臨一個眼神制止了——此刻多說無益，時間不等人。

王臨整理了一下衣衫，把佩劍往腰間又挪了挪，確保伸手就能拔出，又摸了摸懷里的香囊——里面除了艾草，還有柳輕眉偷偷放的一顆糖塊，說是甜的東西能讓人鎮(zhèn)定。他捏了捏糖塊，冰涼的糖紙硌著手心，卻真的讓他混亂的心緒平靜了些。深吸一口氣，他竟直起身，朝著那處營地大步走了過去！

“什么人？！”營地外的哨兵立刻發(fā)現(xiàn)了他，厲聲喝問，兩支弓箭瞬間對準了他的胸口，弓弦拉得“嗡嗡”響，箭尖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在下王家鎮(zhèn)王臨，”王臨停下腳步，朗聲道，聲音在寂靜的山谷里回蕩，沒有絲毫慌亂，“聽聞有貴客遠來，與我王家鎮(zhèn)有關，特來拜會！”

營地瞬間一陣騷動。帳篷的簾子被掀開，幾個身影從里面走了出來。為首一人約莫三十多歲，是個文士打扮，身著一件月白色的錦袍，料子看起來很是華貴，卻外罩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把錦袍的光澤遮了大半，像是故意不想讓人看出他的身份。他的頭發(fā)用一根玉簪束著，面容白凈，眼神卻像鷹隼似的銳利，上下打量著王臨，像是在審視一件貨物。

“王家鎮(zhèn)王臨？”那文士挑了挑眉，語氣里帶著一絲意外，又帶著幾分審視，“你如何找到這里？又為何孤身前來？”他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不像是普通的文士。

王臨注意到對方?jīng)]有立刻下令放箭，心里稍安了些，拱手道：“機緣巧合，得知閣下在此似乎與王某的鎮(zhèn)務有關，故冒昧前來。還未請教閣下高姓大名，是哪方勢力的使者？”他故意不提那封神秘信件，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那文士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卻讓人看不出深淺：“巧了，在下也姓王，單名一個‘濡’字。”他頓了頓，輕描淡寫地補充道，“不過是洛陽鄭國公麾下一介書吏罷了，算不得什么使者。”

“洛陽鄭國公”五個字，像一道驚雷，在王臨的腦海里炸開！

洛陽鄭國公？那是王世充的爵位！王世充盤踞洛陽，自稱鄭王，前不久剛挾持了隋朝的越王楊侗，改元皇泰，是河南一帶最強大的勢力之一?？伤h在河南，怎么會把觸角伸到河北的漳水之畔？而且還知道王家鎮(zhèn)的存在？那封神秘信件……難道是他的人送的？

王臨的心里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像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拱了拱手，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原來是鄭國公麾下的王先生，失敬失敬。只是不知王先生遠從洛陽而來，為何會在這荒山野嶺的黑風嶺側峰扎營？還提到了我王家鎮(zhèn)？”他依舊沒提信件的事，想看看對方到底知道多少。

王濡笑了笑，抬手示意哨兵放下弓箭：“王鎮(zhèn)主不必緊張，我們沒有惡意?！彼白吡藘刹剑艋鸬墓庥吃谒樕?，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我家主公雄踞洛陽，威加海內，素來愛惜人才。前些日子，聽聞王鎮(zhèn)主在漳水之畔，以區(qū)區(qū)流民之力，不僅擋住了竇建德的偏師，還安撫百姓，推行新政，把一個破敗的王家鎮(zhèn)治理得有聲有色——這等才能，在亂世中可是難得的清流，故特遣在下前來，欲與鎮(zhèn)主結一善緣?！?/p>

結善緣？王臨在心里冷笑一聲。王世充的名聲，他早有耳聞——此人狡詐多疑，翻臉比翻書還快，當年在隋朝做官時，就靠著諂媚逢迎往上爬，后來又弒主自立，連自己的部下都信不過。他遠在洛陽，與河北隔著李密的殘部和竇建德的大軍，怎么可能真的派兵來支援王家鎮(zhèn)？所謂的“結善緣”，不過是想把王家鎮(zhèn)當成牽制竇建德的棋子，或者是想借著“招攬賢才”的名聲，在亂世中博個好名聲罷了。

可那封神秘信件……難道真的是王世充的人送的？故意用“李唐使者”的名頭引自己出來，然后再以“結善緣”的名義招攬？他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是單純想牽制竇建德，還是有更深的圖謀？

王臨捏了捏懷里的銅哨，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讓他保持著清醒。他故意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拱了拱手道：“鄭國公竟知王某這等微末之輩的名字？實在讓王某惶恐。只是如今王家鎮(zhèn)被李家莊和黑風寨的聯(lián)軍圍困，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就像狂風暴雨里的一葉小舟，怕是難當鄭國公的厚愛啊?！彼贿呎f，一邊觀察著王濡的反應，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

王濡擺了擺手，語氣意味深長：“鎮(zhèn)主過謙了。能讓秦玉羅將軍心甘情愿歸附，能以數(shù)百鄉(xiāng)勇抗住李家莊和黑風寨的數(shù)千聯(lián)軍，更能引得竇建德派劉黑闥這等大將親自領兵前來——王鎮(zhèn)主，你早已不是微末之輩，而是名動河北的人物了。”

他特意提到了秦玉羅，王臨的心里微微一動——看來對方對王家鎮(zhèn)的情況，了解得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清楚。秦玉羅歸附王家鎮(zhèn)的事，除了鎮(zhèn)里的核心人物，沒幾個人知道，連李家莊都只以為她是王臨請來的武師，王世充的人卻能查到，可見其情報網(wǎng)不簡單。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王濡繼續(xù)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誘惑，“若鎮(zhèn)主愿舉鎮(zhèn)歸附我鄭國公麾下，主公必上奏皇泰主，封你為漳水縣令，賜你金銀千兩，糧食萬石。若是劉黑闥的大軍來了，主公還可從洛陽發(fā)兵，攻竇建德的側翼，解你王家鎮(zhèn)之圍——到時候，你我聯(lián)手，共抗竇建德，豈不是美事一樁？”

圖窮匕見！果然是來招降的！

王臨在心里冷笑——王世充的話，若是能信，母豬都能上樹。所謂的“漳水縣令”，不過是個空頭銜，漳水縣現(xiàn)在還在竇建德手里，他根本無法兌現(xiàn)；“糧食萬石”更是天方夜譚，洛陽到這里千里迢迢，中間隔著無數(shù)勢力，糧食怎么運過來？至于“發(fā)兵相助”，怕是等王家鎮(zhèn)被劉黑闥攻破了，他的兵還在半路上磨蹭呢。

可他臉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懷疑，只是裝作沉吟的樣子，皺著眉頭道：“鄭國公的美意，王某感激不盡。只是此事關乎一鎮(zhèn)數(shù)千人的性命，王某不敢擅專，需回鎮(zhèn)與雷虎、柳先生他們商議后，才能給王先生答復。還請王先生寬限三日，三日后，王某定給您一個準信。”

這是緩兵之計。王世充的船，他不想上，也不敢上——跟著王世充，和跟著竇建德沒什么區(qū)別，都是寄人籬下，遲早會被吞并。他要的是王家鎮(zhèn)的獨立，是能讓鎮(zhèn)里的人安安穩(wěn)穩(wěn)活下去的機會，而不是成為別人爭權奪利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