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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玉羅心結(jié)，義釋結(jié)緣（第2頁）

“放開！”王臨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他的目光掃過趙鋒、雷虎，又看向周圍的夏軍士兵，“我說到做到，絕不食言?！?/p>

趙鋒和雷虎對視一眼，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緩緩松開了手。雷虎收回環(huán)首刀時，特意看了秦玉羅一眼，眼神里滿是警惕；趙鋒則往后退了半步，擋在王臨身前，像一堵堅實的墻。

秦玉羅踉蹌著站起身，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三步，伸手撿起地上的佩劍。劍鞘上沾了泥土，她用袖子擦了擦，卻越擦越臟。她盯著王臨，眼神里滿是驚疑——她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想過王臨會用她要挾夏軍，想過王臨會殺了她泄憤，卻從沒想過，他會就這么放了自己。

“你…你這是何意？”秦玉羅的聲音還有些發(fā)顫，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發(fā)抖。

王臨沒有回答，反而轉(zhuǎn)身面向夏軍士兵。他張開雙臂，聲音洪亮得傳遍整個戰(zhàn)場：“諸位夏軍弟兄！你們都看清楚了！我王臨擒得住秦將軍，也放得了秦將軍！我不放她，是因為我有籌碼；我放她，是因為我敬她是條恩怨分明的好漢！”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面露猶豫的士兵，繼續(xù)說道：“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這亂世里的可憐人。你們?yōu)楦]建德征戰(zhàn)，或許是為了活下去，或許是為了軍功；我們守著這破莊，不過是想給老弱婦孺一個安身之地。我們之間，本就沒有深仇大恨，何必拼個你死我活？”

這番話像一陣風(fēng)，吹過夏軍士兵的心頭。不少人悄悄放下了手中的刀槍——他們想起了自己在家鄉(xiāng)的親人，想起了征戰(zhàn)時的死傷，想起了竇建德對降兵的苛刻。原本的敵意和憤怒，漸漸被一種復(fù)雜的情緒取代。

王臨又轉(zhuǎn)向秦玉羅，鄭重地拱了拱手，語氣里滿是真誠：“秦將軍，方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家族之痛，身不由己之苦，我雖不能感同身受，卻也知道其中滋味。你是巾幗英雄，何必屈身于仇讎之下？我王家莊雖小，卻有田可耕，有糧可食，更有一群愿同心協(xié)力的弟兄。你若愿留下，我等必奉你為主，日后無論是想安身立命，還是想報仇雪恨，我們都陪你一起！”

他話鋒一轉(zhuǎn)，又補充道：“你若不愿留下，現(xiàn)在便可率部離開。我之前承諾的‘均田免租、招撫流亡’，依舊作數(shù)。只望你念在我們同為苦命人的份上，高抬貴手，給我等一條活路?！?/p>

以退為進，真情招攬，還直接點破了她與竇建德的仇怨。這一手，徹底打亂了秦玉羅的陣腳。

她握著劍，心里像翻江倒海般混亂。殺了王臨？他剛放了自己，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傳出去還會落個“忘恩負義”的名聲。留下？家族的血海深仇還沒報，她怎能輕易投靠他人？而且王臨的勢力太小，跟著他，未必能有報仇的機會。率軍離開？她興師動眾而來，不僅沒拿下王家莊，還被生擒后又釋放，回去怎么向竇建德交代？竇建德本就對她這個“降將”心存猜忌，這次失利，說不定會直接找借口殺了她。

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夏軍士兵們也都看著她，等待她的決斷。那副將張了張嘴，想勸她下令進攻，卻看到秦玉羅復(fù)雜的眼神，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北面的山林里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殺??！別讓他們跑了！”“快把糧食交出來！”的喊叫聲夾雜著婦孺的哭聲，順著風(fēng)傳了過來。緊接著，數(shù)十名衣衫襤褸的人從林子里沖了出來——他們大多穿著破洞的布衣，手里拿著銹跡斑斑的刀斧，為首的幾個正是之前歸順王臨的黑松坡匪徒。而他們押著的，竟是幾個穿著夏軍盔甲的士兵！

那幾個士兵被繩子捆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挨了打。其中一個士兵看到秦玉羅，立刻哭喊起來：“將軍！救我們！他們…他們是之前襲擾糧道的人！”

王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這是他早就定下的后手——昨夜趙鋒、雷虎襲擾糧道后，并未遠遁，而是悄悄盯上了這幾個回去報信的士兵。他們故意讓士兵們看到“大批伏兵”的假象，再趁他們落單時將其擒獲，就是為了此刻拿出來。既向秦玉羅證明“之前的伏兵是虛張聲勢”，又暗示“我們知道你的糧道虛實，并非毫無反抗之力”，同時還能展現(xiàn)自己的“誠意”——連敵人都沒殺，可見并非嗜殺之輩。

秦玉羅看著那幾個被擒的士兵，又回想昨夜糧道被襲時的混亂、今早王臨的“伏兵”威脅、自己被擒的整個過程，終于徹底明白了王臨的謀劃。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這個看起來普通的流民頭領(lǐng)，不僅膽大包天，而且心思縝密得可怕。他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從襲擾糧道到擒賊擒王，再到現(xiàn)在的“放虎歸山”，環(huán)環(huán)相扣，把她和夏軍都玩弄于股掌之間。

她再次看向王臨，眼神里的憤怒和屈辱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的審視——像在看一個看不懂的對手，又像在看一個可能的同類。

良久，秦玉羅緩緩抬手，將佩劍插入劍鞘?！斑青币宦曒p響，打破了戰(zhàn)場的寂靜。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來。

秦玉羅的目光掃過麾下的將士，他們臉上滿是疲憊和猶豫；又看向王臨身后的流民——那些人面帶菜色，卻眼神堅定，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隨時準備保護自己的家園。最后，她的目光落回王臨身上，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斬釘截鐵：“王臨…你，很好?！?/p>

她頓了頓，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對著副將下令：“傳令！后軍變前軍，撤兵五里！在漳水南岸扎營！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家莊半步！”

“將軍！”副將驚呼，“我們就這么撤了？那之前的損失…還有您的屈辱…”

“這是軍令！”秦玉羅的語氣不容置疑，她翻身上了親衛(wèi)牽來的戰(zhàn)馬——那是一匹棕色的戰(zhàn)馬，比她之前的坐騎稍矮，卻也神駿。她坐穩(wěn)后，又看了王臨一眼，眼神復(fù)雜難辨：“王臨，今日之?dāng)?，我認了。但你說的話，我會考慮。這面夏軍的旗，我不能讓你白舉——至少短期內(nèi)，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你…好自為之?！?/p>

說完，她不再停留，雙腿輕輕一夾馬腹，戰(zhàn)馬發(fā)出一聲嘶鳴，轉(zhuǎn)身朝著漳水南岸跑去。夏軍士兵們見狀，紛紛收起刀槍，跟在她身后撤退。夕陽下，黑色的軍隊像潮水般退去，揚起的塵土遮住了半邊天，只留下滿地的腳印和兵器碰撞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