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兵們爬上城頭,和瓦崗軍士兵扭打在一起。有的用彎刀砍,有的用拳頭砸,有的甚至抱著對方滾下城頭,一起摔死在城下。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混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疼。城頭上的鮮血越積越多,順著城垛往下流,像一道道紅色的小溪。
王臨也拿起一把弓,他的箭法不如獨孤鳳,卻勝在冷靜。他不射遠(yuǎn)處的騎兵,專挑那些快爬上城頭的突厥兵——只要看到云梯上有腦袋冒出來,他就搭箭、拉弓、放箭,箭箭都射向?qū)Ψ降难屎?。有一次,一個突厥兵已經(jīng)爬上了城頭,舉著彎刀要砍向一個新兵,王臨一箭射過去,正中他的脖子,那突厥兵“咕咚”一聲倒在地上,新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沖上去廝殺。
獨孤鳳的箭法則更狠。她站在城頭最高處,瞇著眼睛,手里的流云弓拉得滿圓,箭無虛發(fā)。一個突厥小校舉著旗子,在城下喊著口號,獨孤鳳一箭射過去,箭頭穿透了他的喉嚨,旗子“嘩啦”掉在地上;又有一個扛著撞木的突厥兵,想把撞木往城門上撞,獨孤鳳一箭射穿了他的手,那兵慘叫著松開手,撞木倒在地上。她的每一支箭都射向突厥人的要害,每射倒一個,城上的士兵就歡呼一聲,士氣也高了幾分。
可突厥人實在太多了。
他們像潮水一樣,一波接一波地涌來,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踩著尸體繼續(xù)沖。城頭上的瓦崗軍士兵越來越少,有的戰(zhàn)死了,有的受傷了,有的累得連刀都舉不起來。周武的胳膊被砍了一刀,鮮血順著胳膊流到手上,他卻咬著牙,繼續(xù)用長槍刺向突厥兵;阿福的弓早就斷了,他撿起一把彎刀,閉著眼睛往突厥兵身上砍,臉上濺滿了血,像個小瘋子。
“將軍!東門告急!”一個親兵跑過來,臉上滿是血,“突厥人爬上城頭了!張校尉戰(zhàn)死了!弟兄們快頂不住了!”
“將軍!西門箭矢快用完了!”另一個親兵也跑過來,手里攥著空箭囊,“只剩下不到一百支箭了!弩機(jī)也壞了兩臺!”
“將軍!猛火油庫附近發(fā)現(xiàn)可疑人影!”負(fù)責(zé)守衛(wèi)油庫的校尉也派人來報,“是兩個穿著流民衣服的人,手里拿著火折子,被我們的人砍死了!從他們身上搜出了突厥的狼頭令牌!”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像石頭一樣砸在徐世積的心上。他臉色鐵青,手里的佩刀已經(jīng)砍得卷了刃,額頭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流,混著血滴在地上。他知道,再這樣硬拼下去,城破只是時間問題——三千突厥騎,瓦崗軍守城的只有五千人,還大多是步兵,根本耗不過。
王臨一邊射著箭,一邊焦急地觀察戰(zhàn)局。他發(fā)現(xiàn),突厥人的主攻方向確實是南門和東門,這兩處的城墻相對矮些,是黎陽倉的防御弱點;而西門的攻勢相對弱些,大概是因為西門外有一條河,騎兵不好展開。更讓他心驚的是,那個突厥大將骨咄祿,一直坐在馬背上,守在中軍陣?yán)?,身邊圍著十幾個重甲親兵,根本不靠近戰(zhàn)場——他像個看戲的,只在戰(zhàn)局膠著時,揮揮手讓后續(xù)部隊補(bǔ)上,完全不擔(dān)心自己的安全。
“將軍!”王臨沖到徐世積身邊,語速極快,“突厥人攻勢太猛!咱們的人越打越少,這樣硬拼不是辦法!必須想辦法打亂他們的節(jié)奏!”
徐世積喘著粗氣,看向王臨:“你有什么主意?快說!”
“火攻!”王臨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決絕,他指著城下聚集的突厥兵,“用猛火油!他們的云梯、撞木都是木頭做的,一燒就著!而且他們現(xiàn)在聚集在城下,正好能一鍋端!燒了他們的攻城器械,至少能緩一緩!”
“猛火油?”徐世積的眼睛一亮。他怎么忘了這東西——猛火油是西域來的,見火就燃,用水都澆不滅,是守城的利器。他立刻轉(zhuǎn)身,對著火油營的校尉吼道:“立刻把猛火油搬到城頭!越多越好!”
火油營的士兵們早就準(zhǔn)備好了。他們抬著陶罐,快步跑到城頭,每個垛口旁都放了兩罐。一個老兵拿起特制的長勺,舀起一勺猛火油,對著城下正往云梯上爬的突厥兵潑了下去。油順著云梯流下去,滴在突厥兵的身上,那兵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火把“呼”地扔了下去。
“轟!”
火焰瞬間升騰而起,橘紅色的火苗竄起丈高,像一條火蛇。被油澆到的突厥兵慘叫著,身上燃起了大火,他們在地上滾著,卻怎么也撲不滅,最后變成了一團(tuán)黑炭。云梯也被點燃了,“噼里啪啦”地?zé)?,很快就斷成了兩截。旁邊聚集的突厥兵也被火波及,有的頭發(fā)被燒著,有的衣服燃了起來,亂作一團(tuán),紛紛往后退。
“好!燒得好!”城頭上的士兵們爆發(fā)出歡呼,士氣一下子提了上來。周武甚至撿起一個火把,扔向城下的撞木,撞木瞬間燃起大火,幾個抬撞木的突厥兵嚇得扔了木就跑。
可火攻的效果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猛火油的數(shù)量有限——黎陽倉的猛火油大多是用來防備火災(zāi)的,沒多少庫存,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而且突厥人也學(xué)乖了,骨咄祿揮了揮手,后續(xù)的攻城部隊不再聚集,而是分成了十幾小隊,從不同的方向進(jìn)攻,避開了火油潑灑的區(qū)域。
戰(zhàn)斗再次陷入慘烈的膠著。
獨孤鳳的箭囊早就空了。她把流云弓背在背上,拔出腰間的短劍——那劍是她父親留下的,劍身輕薄,卻極其鋒利。一個突厥兵爬上城頭,舉著彎刀向她砍來,獨孤鳳側(cè)身躲開,同時一劍刺向?qū)Ψ降男「?,劍“噗”地刺了進(jìn)去,她用力一擰,那突厥兵慘叫著倒了下去??蓜偨鉀Q完這個,又有兩個突厥兵爬了上來,一左一右地夾擊她。獨孤鳳的劍法凌厲,卻架不住兩人圍攻,漸漸有些吃力,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就在這時,一道冷光從混亂的人群中射了出來——是一支箭,箭桿涂著黑色的漆,箭頭閃著毒光,直取獨孤鳳的后心!
那箭射得又快又隱蔽,獨孤鳳正忙著格擋身前的彎刀,根本沒察覺。
“小心!”
王臨的眼角余光瞥見了那道冷光,心臟猛地一縮。他來不及多想,猛地?fù)淞诉^去,一把抓住獨孤鳳的胳膊,將她往旁邊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