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柳輕眉抬頭,眼里滿是認真,“你是大家的主心骨,總穿破衣服,大家會擔心的。再說。。。我縫補的時候,想著你能穿得整齊些,心里也高興?!?/p>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羽毛似的撓在王臨心上。他看著油燈下她溫柔的側(cè)臉,頭發(fā)上還沾著點草屑,是白天采藥時蹭的。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把草屑摘下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頭發(fā),軟乎乎的,帶著淡淡的草藥香。
柳輕眉僵了一下,卻沒躲開,只是垂著頭,小聲說:“王大哥,今天我去菜地看了,蔓菁已經(jīng)冒芽了,再過些日子,就能給大家做湯了。”
“嗯,辛苦你了?!蓖跖R的聲音也放得很柔,“等蔓菁熟了,我們就做蔓菁燉肉,讓大家都嘗嘗鮮?!?/p>
“好啊?!绷p眉笑了,嘴角彎起小小的弧度,眼睛亮得像星星。油燈的火苗輕輕跳著,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挨得很近,像一幅暖融融的畫。
三、粟米羹里的甜
重建到第七天,引水渠終于快挖通了。王臨忙到深夜,還在屋里整理加固渠堤的圖紙,眉頭微蹙著,手里的炭筆在紙上畫了又改。
柳輕眉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里端著一個粗瓷碗,碗里是冒著熱氣的粟米羹。“王大哥,先別忙了,喝點羹再弄吧?!彼淹敕旁谧郎?,小心地避開圖紙,“我在里面加了兩顆紅棗,是之前采草藥時在山腳下?lián)斓?,能補點力氣?!?/p>
王臨抬頭,看到她端碗的手還墊著布,怕燙到自己,心里一暖。他放下炭筆,接過碗,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兩人都愣了一下。柳輕眉慌忙收回手,站在旁邊,緊張地看著他:“我。。。我第一次煮這個,不知道好不好喝,紅棗可能有點少。。。”
王臨舀了一勺羹,溫熱的液體滑進嘴里,粟米熬得很爛,一抿就化了,還帶著淡淡的棗香,甜而不膩。他笑了,看向柳輕眉,眼里滿是溫柔:“很好喝,比我以前在戶曹喝的官廚熬的粥還香。”
柳輕眉聽到這話,眼睛瞬間亮了,像落了星光:“真的嗎?那我明天再給你煮!”
“好啊?!蓖跖R招手讓她坐下,“一起喝,這么大碗我也喝不完?!?/p>
柳輕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身邊。兩人頭挨得很近,能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他身上是泥土和汗水的氣息,她身上是草藥和紅棗的甜香。王臨又舀了一勺羹,遞到她嘴邊:“嘗嘗,你還沒喝吧?”
柳輕眉臉頰微紅,卻還是張口接住了。羹的溫度剛好,甜意從舌尖傳到心里,她小聲說:“以前在府里,我只會煮糖水,現(xiàn)在跟著張嬸學,才會熬羹了。”
“這樣就很好?!蓖跖R看著她,聲音很輕,“不管是糖水還是粟米羹,只要是你做的,都甜?!?/p>
柳輕眉的臉更紅了,低頭盯著碗底,不敢看他。屋里很靜,只有油燈燃燒的“噼啪”聲,還有兩人輕輕的呼吸聲。王臨看著她害羞的樣子,心里的緊繃和疲憊好像都在這碗甜羹里化了——原來在苦難里,也能有這樣溫柔的時刻。
四、陰影下的牽掛
然而,這份寧靜的甜蜜只持續(xù)了三天。這天上午,柳輕眉帶著兩個婦人去荒地西側(cè)的山林采藥,走到一處隱蔽的山坳時,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地上有三處被刻意掩埋的篝火灰燼,灰燼里還殘留著幾根沒燒完的木炭,顯然是剛熄滅不久;旁邊的泥地上,印著幾串陌生的腳印,是布鞋的紋路,比流民穿的草鞋印大一圈,鞋底還沾著一點黑色的漆皮;最讓她心驚的是,山坳的草叢里,掉著一片黑色的布片,布片邊緣縫著一個小小的、繡著“宇文”二字的青灰色補丁。
柳輕眉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王臨一直提防著宇文閥的人,這些蹤跡絕不是偶然!她立刻讓兩個婦人先回去報信,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記下腳印的方向,把布片疊好放進懷里,快步往荒地趕。
她沖進木屋時,王臨正在和趙鋒商量渠堤加固的事??吹剿樕l(fā)白,氣喘吁吁的樣子,王臨立刻迎上去,扶住她的胳膊:“輕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的掌心很暖,讓柳輕眉稍微鎮(zhèn)定了些。她從懷里掏出布片,聲音帶著急促:“王大哥,有人在暗中窺探!山坳里有篝火灰和陌生腳印,還有這片布。。。上面有‘宇文’的補??!”
王臨接過布片,指尖捏著那小小的“宇文”二字,眉頭瞬間鎖成了疙瘩。他抬頭看向柳輕眉,見她眼里滿是擔憂,伸手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語氣盡量放得平和:“別擔心,我會處理的。你今天別再去西邊山林了,不安全?!?/p>
“那你。。。你要小心?!绷p眉抓住他的袖子,指尖微微發(fā)抖,“我怕他們對你不利?!?/p>
“我會的?!蓖跖R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為了大家,也為了你,我會保護好自己?!?/p>
柳輕眉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叮囑:“有事一定要喊人,別自己扛著?!?/p>
“好。”王臨笑了笑,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fā)。陽光從木屋的縫隙照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明明是溫暖的光,卻因為那片黑色布片,多了幾分沉甸甸的牽掛——前路或許有危險,但只要彼此在身邊,好像也能鼓起勇氣,繼續(x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