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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黑云壓城，玉羅浴血（第2頁）

“老雷！鎮(zhèn)子怎么樣？”秦玉羅沖到雷虎身邊，喘著粗氣問道，一邊揮槍格開一支射來的冷箭。她的戰(zhàn)馬突然嘶鳴一聲，前腿一軟，倒了下去，她順勢從馬背上跳下來，落地時踉蹌了一下，卻立刻站穩(wěn)了腳跟，繼續(xù)往前沖。

“快撐不住了！”雷虎一邊砍倒一個土匪，一邊大喊，“但你們回來就好！糧食……”他的目光落在后面的糧車上，眼睛亮得嚇人——鎮(zhèn)里的糧食早就斷了，昨天婦孺?zhèn)円呀?jīng)開始吃樹皮和草根，這些糧食，就是救命的甘霖！

“搶到了二十多車！”秦玉羅的語氣里帶著沉痛，“落鷹澗全亂了，竇建德的人、羅藝的人，還有不知道哪來的散兵，都在搶糧。我們拼了命才殺出一條血路，不然……”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朝著糧車的方向努了努嘴，“快！護著糧食進鎮(zhèn)！”

雷虎點點頭，立刻指揮著手下：“你們幾個，去護著糧車！其他人，跟著我和秦將軍斷后！”

就在這時，聯(lián)軍的陣腳突然穩(wěn)住了——李家莊的管事不知何時回來了，他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手里拿著一柄長劍，朝著混亂的人群嘶吼：“都別跑！誰跑我砍了誰！那糧車是我們的！搶到手，每人分一斗！”土匪們聽到“分糧食”，眼睛又亮了，原本潰散的隊伍重新集結(jié)起來，朝著糧車的方向沖來！

“攔住他們！”秦玉羅大喊著，和雷虎背靠背站在一起，擋住了聯(lián)軍的去路。亮銀槍和砍刀交替揮舞，每一次碰撞都伴隨著慘叫和鮮血。糧車旁邊的銳士們也拼了命，用身體擋住糧車，有的甚至抱著土匪滾到地上，互相廝打。

一輛糧車被土匪點燃了，苦布燒了起來，火焰順著車轅往上竄，里面的小麥撒了一地，被踩踏成了泥漿。秦玉羅看到了，眼睛都紅了，她想沖過去滅火，卻被幾個土匪纏住，根本脫不開身。“混蛋！”她嘶吼著，槍尖刺穿了一個土匪的肩膀，卻被另一個土匪用刀砍中了右腿，鮮血瞬間滲了出來，染紅了她的戰(zhàn)靴。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鎮(zhèn)墻上突然傳來柳輕眉的聲音：“扔！快扔下去！”

只見柳輕眉指揮著幾個婦孺，把一個個陶罐朝著聯(lián)軍的陣中扔去——陶罐里裝著點燃的艾草和硫磺，那是鎮(zhèn)里最后一點用來熏蝗蟲的東西。陶罐摔在地上，立刻碎裂開來，濃煙滾滾，帶著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了整個戰(zhàn)場。聯(lián)軍的人被嗆得直咳嗽，有的甚至眼淚都流了出來，視線也模糊了。

“就是現(xiàn)在！沖！”雷虎抓住機會，大喊著，和秦玉羅一起，護著剩下的十幾輛糧車，朝著鎮(zhèn)門的方向沖去！

濃煙里，聯(lián)軍的攻擊亂了套，有的甚至誤傷了自己人。秦玉羅和雷虎趁機帶著糧車和殘兵，狼狽不堪地退入了鎮(zhèn)門！

“快！關門！上門閂！”雷虎嘶吼著，和最后幾個士兵合力推著沉重的鎮(zhèn)門?！芭椤钡囊宦?，鎮(zhèn)門關上了，粗大的木閂被插了進去，剛好擋住了幾個沖過來的土匪，他們的手被夾在門縫里，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幾乎在門閂落下的瞬間，聯(lián)軍就像潮水般拍打在鎮(zhèn)門上，“咚咚咚”的巨響傳來，門板都在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碎。但鎮(zhèn)門暫時守住了。

鎮(zhèn)內(nèi)，所有人都癱倒在地，大口喘著氣，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有的直接躺在了地上，不管地上的泥土和血污；有的靠在墻上，手里還緊緊握著兵器，眼睛卻閉了起來；婦孺?zhèn)儑松蟻恚o傷兵遞水、包扎，哭聲和嘆息聲交織在一起。

秦玉羅踉蹌著走到鎮(zhèn)中心的土堆旁——那是王臨平時用來觀察鎮(zhèn)外情況的地方，他總是站在這里，手里拿著一張簡陋的地圖，眉頭微蹙。她扶著土堆，慢慢坐了下來，右腿的傷口疼得她直抽氣，左臂的斷箭還插在肉里，一動就鉆心地疼。她抬起頭，看著鎮(zhèn)內(nèi)的景象：傷兵們躺在地上，有的已經(jīng)昏了過去；婦孺?zhèn)儽е⒆?，眼里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糧車旁邊，幾個銳士正在清點糧食，臉上帶著疲憊的笑容。

可她的心里卻沉甸甸的——折了五十多個弟兄，才換來這十幾車糧食。她想起落鷹澗的慘狀，那些弟兄為了掩護糧車，死死擋住竇建德的散兵，最后全部倒在了血泊里，連尸體都沒能帶回來。她的眼睛一酸，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沾滿血污的銀甲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秦將軍，糧食清點好了，一共十七車，有小麥，還有幾車豆子和雜糧，夠全鎮(zhèn)人吃半個月了?！币粋€銳士走過來，低聲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喜悅，卻也藏著悲傷。

秦玉羅點點頭，擦了擦眼淚，掙扎著站起來：“把糧食分下去，先給傷兵和孩子吃，其他人減半。另外，組織人手加固鎮(zhèn)墻，把缺口補上，再準備些滾木礌石——他們肯定還會再來的?！彼穆曇粢琅f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走到鎮(zhèn)門旁邊，摸了摸冰冷的門板，門板上還留著聯(lián)軍砍砸的痕跡，深一道淺一道的。她望向西方，天邊的太陽已經(jīng)開始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卻照不進她心里的擔憂。王臨，你到底在哪里？找到李唐使者了嗎？你知道鎮(zhèn)里差點就破了嗎？

她從懷里掏出一塊磨平的玉佩——那是王臨上次去漳水邊撿的，說玉能辟邪，給了她。她一直帶在身上，打仗的時候就攥在手里，好像這樣就能獲得力量。此刻，玉佩被她的手心捂得發(fā)燙，卻依舊壓不住心里的焦慮。

而就在王家鎮(zhèn)的人們暫時喘了口氣時，鎮(zhèn)外西北方向的山崗上，那支神秘的馬隊再次出現(xiàn)了。五個穿著黑色勁裝的人，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雙銳利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下方的戰(zhàn)場。鎮(zhèn)墻上的炊煙、聯(lián)軍的罵聲、王家鎮(zhèn)的疲憊，都被他們盡收眼底。

“王家鎮(zhèn)已是強弩之末。”一個人低聲說道，聲音里沒有絲毫情緒，“秦玉羅帶回來的糧食，撐不了多久。劉黑闥的大軍一到，這里就是死地?！?/p>

為首的人手指摩挲著腰間的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模糊的“唐”字，在夕陽下泛著冷光。他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消息已經(jīng)送到長安了?，F(xiàn)在，就看那位王鎮(zhèn)主，是不是真的有膽量，賭一把了。”

“那王世充的人呢？還在黑風嶺等著？”另一個人問道。

“讓他們等著。”為首的人冷笑一聲，“王世充想螳螂捕蟬，卻不知黃雀在后。這盤棋，該我們落子了?！?/p>

馬隊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崗的陰影里，只留下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土。

黑云壓城城欲摧。王家鎮(zhèn)的城墻暫時守住了，可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秦玉羅握著手里的玉佩，望著西方的落日，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王臨，你一定要回來。我們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