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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使者突至，歸唐之議（第2頁）

柳輕眉坐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她想起王臨走時，曾跟她說過自己的志向：“我想讓王家鎮(zhèn)的人，不用再受顛沛流離之苦，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吃飯?！笨扇缃?，要讓他放棄這個志向，去歸附李唐，他會愿意嗎？她又想起那天清晨，他給她系香囊時，說“輕眉，等鎮(zhèn)安穩(wěn)了，我就帶你去洛陽看牡丹”。要是鎮(zhèn)沒了，什么牡丹都看不成了。她抬起頭，輕聲說：“我覺得……可以聽聽杜司馬的條件。王大哥要是在，他肯定也會以鎮(zhèn)民的性命為先。”

秦玉羅看了她一眼，心里忽然想起王臨常說的“秦將軍，你太剛了，有時候得學學輕眉的柔”。她以前總不服氣，可現(xiàn)在覺得，柳輕眉說得對。她站起身，斬釘截鐵地說：“蘇老丈，我知道你舍不得王鎮(zhèn)主的基業(yè)，可基業(yè)沒了能再建，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開門，請杜司馬進來！”

沉重的鎮(zhèn)門緩緩打開，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像在訴說著鎮(zhèn)里人的忐忑。杜如晦帶著兩名護衛(wèi)，坦然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掃過鎮(zhèn)內(nèi)的景象：斷壁殘垣上沾著血，孩子們躲在大人身后，怯生生地看著他，幾個受傷的士兵靠在墻邊，用布裹著傷口，卻依舊握著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這樣的鎮(zhèn)子，能在聯(lián)軍的圍攻下?lián)芜@么久，不簡單。

眾人來到一間勉強收拾出來的廳堂，所謂的“廳堂”，不過是間大點的破屋，地上的裂縫能塞進一根手指，屋頂還漏著光。秦玉羅找了幾張相對完整的破凳，擺了擺：“杜司馬，敝鎮(zhèn)簡陋，招待不周?！?/p>

杜如晦擺擺手，不在意地坐下：“秦將軍不必客氣。我開門見山，秦王殿下素聞王鎮(zhèn)主的為人，知道他以流民之身建鎮(zhèn)，抗暴政，撫百姓，是個難得的義士。如今貴鎮(zhèn)面臨大難——竇建德的大將劉黑闥，帶著五千精兵正在趕來，不出三日就能到；鎮(zhèn)外的李家莊和黑風寨，也在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彼D了頓，看著眾人變了的臉色，繼續(xù)道，“殿下不忍見義士蒙難，百姓遭殃，特派我來招撫貴鎮(zhèn)歸唐。”

雷虎忍不住問：“歸唐？那我們還是自己管自己嗎？”

杜如晦笑了笑：“殿下承諾，若王鎮(zhèn)主歸唐，可表奏陛下，封他為‘漳水縣公’，他依舊能管著王家鎮(zhèn)，練兵、征糧都由他做主，只是名義上尊奉大唐，打仗時聽從調(diào)遣就行。而且，只要你們同意，我現(xiàn)在就派人去請?zhí)栖娤蠕h，明天一早就能到，幫你們擊退聯(lián)軍！”

這話一出，眾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條件，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秦玉羅的心跳得飛快，她看著杜如晦，忍不住問：“杜司馬，秦王殿下為什么要給我們這么好的條件？我們不過是個小小的鎮(zhèn)子，不值得殿下如此費心吧？”

杜如晦端起桌上的一碗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說：“秦將軍，你可知道貴鎮(zhèn)的位置有多重要？這里是竇建德的腹地，你們要是歸了唐，就像一根釘子扎在竇建德的心里，他想往西打，就得先顧忌你們。殿下是個聰明人，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彼f得坦誠，既沒隱瞞王家鎮(zhèn)的戰(zhàn)略價值，也沒夸大李唐的善意。

秦玉羅和雷虎、柳輕眉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決心。她深吸一口氣，對杜如晦說：“杜司馬，秦王殿下的厚意，我們心領了。只是王鎮(zhèn)主不在，我們不能替他做主。但鎮(zhèn)里的情況您也看到了，不能再等了。我秦玉羅以項上人頭擔保，只要唐軍明天能來解圍，我一定勸王鎮(zhèn)主歸唐！”

杜如晦點了點頭，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好！秦將軍快人快語！你現(xiàn)在寫封信，說明情況，我讓我的親隨送去秦王軍中，最遲明天清晨，援兵必到！”

柳輕眉立刻找來筆墨紙硯——那是王臨留下的，紙是糙紙，墨也快干了。她磨墨時，手腕微微發(fā)抖，心里既期待又忐忑。秦玉羅接過筆，一筆一劃地寫著信，每一個字都寫得很重——這封信，關系著整個王家鎮(zhèn)的生死。雷虎站在她身后，不停地搓著手，嘴里念叨著“明天一定要來援兵”。

信寫好了，秦玉羅、雷虎、柳輕眉都簽了名，交給杜如晦的親隨。那親隨接過信，翻身上馬，“駕”地一聲，朝著西邊疾馳而去，馬蹄揚起的塵土，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弧線。

夜幕漸漸降臨，鎮(zhèn)外聯(lián)軍的營火亮了起來，像一片鬼火，映得半邊天都紅了。鎮(zhèn)里的人都沒睡，坐在自家門口，望著西邊的方向，盼著援兵的到來。柳輕眉坐在鎮(zhèn)墻下，手里攥著那個艾草香囊，輕輕嗅著里面的味道——那是王臨的味道，能讓她安心。她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心里默念：王大哥，你在哪里？你快回來吧，我們等你。

秦玉羅站在她身邊，也望著西邊。她想起王臨走時，自己對他說“你放心去，鎮(zhèn)里有我”，現(xiàn)在想來，這句話說得真重。她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對王臨的心思，或許不只是“下屬對主公”那么簡單。他每次打仗回來，都會第一時間問她“傷著沒”；他知道她不愛吃甜的，卻總給她帶洛陽的咸酥餅；他看她練劍時，眼里的光比太陽還亮。這些細節(jié)，以前她沒在意，現(xiàn)在卻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她輕輕嘆了口氣——等他回來，或許該跟他說說這些。

杜如晦站在破屋的窗前，看著鎮(zhèn)外的營火，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他想起秦王李世民對他說的“王家鎮(zhèn)是顆好棋子，一定要拿下”，現(xiàn)在看來，這顆棋子，很快就能到手了。他低聲呢喃：“王臨……你要是聰明，就該知道歸唐是最好的選擇。我倒要看看，你回來之后，會怎么選。”

而此刻，遠在西行路上的王臨，正騎著一匹瘦馬，在夜色中趕路。他的臉上沾著塵土，衣服也破了，懷里揣著李唐使者給的信物——那是一塊刻著“唐”字的玉佩。他心里很著急，不知道鎮(zhèn)里的情況怎么樣了，秦玉羅的傷好了沒，柳輕眉有沒有按時吃飯。他催著馬，不停地說：“快點，再快點，鎮(zhèn)里的人還等著我?！?/p>

他不知道，王家鎮(zhèn)已經(jīng)來了一位重要的使者，一場關于“歸唐”的議論，已經(jīng)改變了鎮(zhèn)里的命運。他更不知道，等他回去時，等待他的，不僅是鎮(zhèn)民的期盼，還有秦玉羅和柳輕眉藏在心里的情愫。

夜色越來越深，西邊的天空依舊沒有動靜。王家鎮(zhèn)的人，還在忐忑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等待著那支能改變他們命運的唐軍。而這場等待，注定會成為他們一生中最難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