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倒下了!”這句話,他說得又重又沉,像錘子砸在每個人心上,“她是被宇文閥的陰招害的!是被這吃人的亂世逼到這份上的!”
“你們就想這樣?像野狗一樣,爛死在這荒郊野嶺,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想想你們家里慘死的爹娘!想想路上倒下的鄉(xiāng)親——張大叔為了護糧,被流寇砍了三刀都沒松手!李嬸把最后一口水給了孩子,自己渴死在路邊!”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你們忘了我們?yōu)槭裁幢尘x鄉(xiāng)?忘了我們流了多少血、多少淚?!”
王臨的話,一字一句,像重錘一樣砸在每個人的心口。那些空洞的眼神里,漸漸有了光——先是一絲不甘,然后是壓抑已久的憤怒,像火星一樣,慢慢燃了起來。
“黎陽倉就在前面!”王臨猛地指向東南方向,聲音陡然拔高,像平地驚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那里有堆成山的糧食!有我們活下去的希望!但那里也有宇文閥的雜碎!有我們的仇人!”
“想報仇嗎?!”他盯著人群,大聲問。
“想!”有人低聲回應(yīng),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想奪回我們的活路嗎?!”
“想!”更多人應(yīng)和,聲音里有了力量。
“想挺直脊梁,像個爺們一樣搏一條生路,還是像條狗一樣趴在這,等著被宰?!”
“搏!搏一條生路!”
“那就給我站起來?。?!”
最后一聲怒吼,像雷霆炸響,震得地上的石子都微微發(fā)顫,每個人的靈魂都跟著震顫!
短暫的死寂之后——
“他娘的!老子受夠了!”一個滿臉血污、斷了一臂的漢子,猛地踹開身邊的碎石,掙扎著站起來。他撿起一根削尖的木棍,緊緊攥在手里,眼里燃燒著瘋狂的怒火,“跟著王公子!去黎陽!宰了宇文閥那幫狗娘養(yǎng)的!”
“對!拼了!橫豎都是死,不如拼他個魚死網(wǎng)破!”
“為柳姑娘報仇!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站起來!都站起來!”
絕望到了極致,反而變成了破釜沉舟的決絕!人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擦去臉上的眼淚和泥土,撿起能當武器的東西——木棍、石塊、生銹的鋤頭,甚至有人徒手攥緊了拳頭。他們的眼里不再有恐懼,只剩下瘋狂的殺意和求生的烈焰,像一群被逼到絕境的狼,終于露出了獠牙。
趙鋒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王臨,心里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之前的王臨,還是個會為了難民受傷而心疼的書生;可現(xiàn)在,悲痛和仇恨把他鍛造成了一柄鋒利的劍,隨時準備飲血。他知道,那個溫和的書生王臨,已經(jīng)死在了剛才的絕望里,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能帶領(lǐng)他們殺出活路的首領(lǐng)。
“趙鋒!”王臨的聲音冰冷刺骨,沒有一絲多余的情感。
“在!”趙鋒立刻挺直身體,像一桿繃緊的槍,聲音洪亮。
“集結(jié)所有還能揮得動武器的人,組成前鋒!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王臨的眼神掃過他,“凡有攔路者,無論是誰,殺無赦!”
“是!”趙鋒抱拳,轉(zhuǎn)身就走,聲音里帶著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