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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童山血戰(zhàn)，噩耗初傳（第2頁）

“我知道。”王臨笑了笑，眼里帶著暖意，“你也別硬撐，糧道還要靠你統(tǒng)籌?！彼D(zhuǎn)身要走，又回頭補(bǔ)充，“伙房燉了粟米粥，加了紅棗，我讓他們給你留著，記得喝?！?/p>

獨孤鳳看著他的背影，捧著溫?zé)岬牟柰耄牡紫癖皇裁礀|西輕輕撞了一下。她久在軍中，見慣了廝殺，聽?wèi)T了命令，沒人會管她喝沒喝茶、吃沒吃飯?？裳矍斑@個男人，卻記得這些小事。她低頭喝了口茶，艾草的清香混著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堵在胸口的悶，好像散了些。

第七天清晨，黎陽倉剛泛起一絲微光，一陣急促到幾乎要斷氣的馬蹄聲，就撞碎了所有寧靜。

這次的信使，胸口插著一支斷箭，箭羽已經(jīng)折了，鮮血浸透了他的戰(zhàn)袍，從領(lǐng)口往下淌，在馬背上積了一小灘。他剛到倉廩署前，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摔在地上時還不忘舉著戰(zhàn)報，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卻每個字都清晰：“急報……魏公……魏公在陣前為流矢所傷！傷勢……頗重！”

“什么？！”徐世積幾乎是沖過去的，一把抓過戰(zhàn)報。紙頁上的血漬蹭到他的手上，黏糊糊的，帶著鐵銹味。他越看，臉色越白，最后猛地將戰(zhàn)報拍在案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胸口劇烈起伏——李密是瓦崗的主心骨，他倒了，前線的天，就塌了一半。

王臨和獨孤鳳幾乎是同時沖進(jìn)來的。獨孤鳳的銀甲還沒來得及系好，甲帶松垮地掛在肩上，她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將軍！戰(zhàn)況如何？魏公他……”

徐世積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里布滿血絲，卻多了幾分決絕。“我軍雖奮力抵抗，但宇文成都驍勇無敵，馬踏三陣，連斬我三員大將！”他聲音像被砂紙磨過，“賊軍攻勢如潮，我軍……已露敗象！”

“敗象！”王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怕的事，還是來了。歷史的悲劇，終究沒躲過。童山血戰(zhàn)，李密就算慘勝，精銳也會盡失，而洛陽的王世充，怕是已經(jīng)在磨爪了。他上前一步，聲音急促卻堅定：“將軍！王世充在洛陽囤積五萬兵力，上個月還增修了城防，連護(hù)城河都挖深了三尺！若前線潰敗，他必來奪黎陽倉——這里是瓦崗的糧袋子，他不會放過！請立刻啟動應(yīng)急之策！加固城防，調(diào)集流民兵，囤積的糧食隨時啟用！”

柳輕眉也跑了進(jìn)來，手里還攥著那塊繡了麥穗的帕子——那是她前幾天熬夜繡的，因為王臨說過“屯田是根本，麥穗就是希望”。她看到王臨凝重的神色，快步走到他身邊，悄悄把帕子遞過去，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像在傳遞力量：“你別太急，小心身子。”

王臨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在他掌心里微微發(fā)抖。他輕輕捏了捏，低聲說：“我沒事，別怕。”又抬頭叮囑，“你先回屯田署，把地窖的糧賬收好，鎖進(jìn)木匣里，別讓外人看到?！绷p眉點頭，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他一眼，眼里滿是擔(dān)憂。

徐世積猛地一拍案：“傳令！全城戒嚴(yán)！進(jìn)入最高戰(zhàn)備狀態(tài)！”他目光掃過眾人，聲音厲得像刀，“所有守軍上城值守！箭樓備足弩箭和滾石！流民兵甲士營即刻集結(jié)，配發(fā)兵甲，由王臨統(tǒng)領(lǐng)，協(xié)防城西、城南——那里是平原，無險可守，易遭騎兵突襲！其余流民兵編入預(yù)備隊，隨時待命！”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糧道圖上，語氣更重：“囤糧地窖加派雙崗！持械值守！沒有本將軍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違者，按通敵論處！”

“末將（卑職）領(lǐng)命！”獨孤鳳和王臨齊聲應(yīng)道。

獨孤鳳走到王臨身邊，遞過一把弩機(jī)——正是之前他們一起校準(zhǔn)的那把，弩身上纏著塊青布，布角還縫了個小小的“鳳”字?！斑@弩我加了防滑繩，”她聲音輕了些，不像平時的命令，倒像叮囑，“還抹了層防護(hù)油，雨天也不會滑。你帶著?！边f弩機(jī)時，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這次沒躲開，就那么停了一瞬——他的手很暖，能驅(qū)散她指尖的涼。

王臨接過弩機(jī)，青布的觸感很軟。他抬頭看她，眼里帶著笑：“謝了。你也一樣，倉廩署是要害，注意安全?！?/p>

兩人目光相對，燭火在他們眼底跳動，那層藏在戰(zhàn)友情下的情愫，像初春的芽，悄悄冒了頭。

而站在角落的王伯當(dāng)，臉色變幻不定。他聽著“囤糧地窖”“最高戰(zhàn)備”，看著徐世積毫不猶豫的部署，心里的疑云像潮水般翻涌——徐世積早就準(zhǔn)備好了！囤糧、練兵、加固城防，這哪里是臨時應(yīng)對？倒像早知道前線會敗！他到底是為了守倉，還是……另有所圖？王伯當(dāng)?shù)氖智那陌丛谘g的佩劍上，指腹摩挲著劍柄的紋路，眼神一點點變得陰鷙。

東方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可童山方向飄來的硝煙，卻像灰霧，慢慢壓向黎陽倉。風(fēng)里的味道變了，沒了晨霧的濕，沒了麥香的甜，只剩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

黎陽倉的風(fēng)，已經(jīng)冷了。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正在不遠(yuǎn)處，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