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哥,”王臨又看向秦瓊,補充道,“你送完信后,不必立刻回來。李密若有安排,你就聽命行事,畢竟你是瓦崗的將領(lǐng),總不能一直跟著我。但若是有機會,你要幫我留意兩件事:一是宇文成都的動向,看他是否還在追查‘李臨’的下落;二是汲郡的后續(xù)情況,高世德有沒有被處理,宇文閥有沒有新的動作。有消息的話,就通過瓦崗在隴西的暗樁(比如天水的‘益生堂’藥鋪)傳給我?!?/p>
“你放心!這些事我都會記在心里,一有消息,絕不敢耽誤!”秦瓊抱拳行禮,語氣誠懇,“我秦瓊這條命是你救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卯時剛過),秦瓊就收拾好了行囊——只有一個小包袱,裝著兩件換洗衣物、十斤干糧(庵里給的麥餅)和一壺水。他沒驚動太多人,只和靜安師太行禮告別,便悄然離開了慈云庵,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間的晨霧中(他選擇走東邊的小路,避開可能有人巡查的官道)。
王臨站在禪院門口,望著秦瓊遠去的方向,直到那道身影變成一個小黑點,才緩緩轉(zhuǎn)頭,看向東方汲郡城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泛著一絲微光,隱約能看到城頭的旗幟,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未知的危險。他心中思緒萬千:秦瓊會不會在路上遇到盤查?李密看到證據(jù)后,會不會按他的計劃行事?關(guān)隴集團的老臣們,會不會在意“李臨”這個“遺孤”?
接下來的三天,柳輕眉幾乎每天都在繪制路線圖。她找來庵里弟子用的粗紙(一尺寬、兩尺長)和炭筆,趴在石桌上,一邊回憶父親帶她走過的路,一邊在紙上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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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汲郡西郊→黑松嶺(全程三十里,山路平緩,嶺上有山泉,可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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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段:黑松嶺→亂石灘(全程二十五里,灘上石頭鋒利,需穿厚底鞋,避開正午暴曬,否則容易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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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段:亂石灘→鷹嘴崖(全程二十里,崖下有黑熊出沒,需繞行三里走南側(cè)小路,傍晚前必須離開,避免遇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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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段:鷹嘴崖→清溪谷(全程四十里,谷中可扎營,有野果和草藥,谷口有小溪,水源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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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段:清溪谷→六盤山隘口(全程五十里,隘口有隋軍關(guān)卡,需夜里悄悄通過,關(guān)卡東側(cè)有小路可繞)。
她還在圖紙上畫了簡單的地形示意圖,比如用“△”標注山峰,用“~”標注河流,用“□”標注可扎營的山洞,甚至在旁邊寫了備注:“黑松嶺的山泉旁有柴胡,可治感冒;清溪谷的野果是山楂,能開胃”,方便他們路上采藥補充物資。
第四天傍晚,柳輕眉將繪制好的路線圖交給王臨。圖紙足足有三張,用麻線縫在一起,展開后有三尺長,山川河流、小道隘口標注得清清楚楚,連最細微的岔路都沒遺漏。
“王大哥,你看這樣行不行?若是有遺漏的地方,我再補充——比如我突然想起,亂石灘北邊有個小山洞,遇到下雨可以躲進去?!绷p眉遞過圖紙,眼中滿是擔(dān)憂,“此去隴西,要走將近兩個月,路上若是遇到劫匪,盡量別硬拼;遇到官府盤查,就說你是去隴西尋親的藥農(nóng),我是你的妹妹,這樣不容易引起懷疑?!?/p>
“已經(jīng)很詳細了,謝謝你,輕眉?!蓖跖R接過圖紙,仔細看了一遍,將它折好,和之前謄抄的賬冊副本一起,塞進貼身的布囊里(布囊縫在衣內(nèi),防止被偷),“我記住你的話了,我們會小心的?!?/p>
臨行前的那天清晨,王臨特意去了庵后的松林——崔雨薇的墓就在那里,墓前的小松樹已經(jīng)抽出了新芽,他還帶來了一束野菊花(是前一天在山間摘的,崔雨薇生前最喜歡這種花),輕輕放在墓碑前。
“雨薇,我們要離開這里了,去隴西。”王臨蹲在墓前,聲音輕輕的,像是怕驚擾到她,“那里很遠,要走兩個月的山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你放心,我不會忘了你,更不會忘了我們要做的事——高世德很快就要倒臺了,宇文閥的好日子也不會太久,我一定會為你,為你爹,為所有被他們迫害的人報仇?!?/p>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忍不住哽咽,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滴在墓碑前的草地上。他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是這具身體的母親留下的,一直貼身戴著),輕輕壓在野菊花下:“這個給你作伴,等我報仇了,就來看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