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還是不行啊?!濒旇F頭蹲在地上,看著歪掉的曲轅,懊惱地捶了下大腿。老周也皺著眉,手里摩挲著松動的木榫,沒說話。王臨卻笑著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第一次就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咱們改改就是——曲轅弧度改小,加根鋼條嵌在里面;木榫上裹層生漆,再纏圈麻繩,肯定不松;犁壁換塊厚點的鐵皮,邊緣磨圓,就不怕石頭了!”
他的樂觀感染了工匠們。接下來的幾天,工坊里的改進從未停過——魯鐵頭把自己關在鐵匠爐邊,反復調整曲轅里鋼條的位置,手上被火星燙出了好幾個水泡,卻只是用布一裹,繼續(xù)掄錘;老周試了十幾種榫卯結構,最后用“燕尾榫”固定犁箭,還在榫頭處加了個小鐵銷,再也沒松過;小李把藤套改成了雙層,里面加了層鞣制過的牛皮,就算牛用力拽,也扯不斷。
王臨也沒閑著。他每天都會抽時間去試驗田,有時看著農夫用傳統(tǒng)犁耕地——農夫扶著犁,牛喘著粗氣,每走一步都像在爬坡,耕完一畝地,農夫的后背全被汗水浸透,牛也累得趴在地上不肯起來。他甚至親自試了試推傳統(tǒng)犁,剛推了十步,胳膊就酸得抬不起來,手心被犁柄磨得發(fā)紅。
“這老犁,真是要把人累死?!蓖跖R擦著額頭的汗,心里更堅定了改良的決心。
這天午后,太陽格外毒,曬得地面發(fā)燙,連風吹過來都是熱的。王臨正推著改良后的第二具曲轅犁在田里試驗——這次的曲轅加了鋼條,犁身穩(wěn)了不少,他推著走了二十多步,雖然胳膊也酸,但比傳統(tǒng)犁輕松多了。就在他彎腰調整犁箭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從田埂上傳來:“臨哥哥,歇會兒吧,喝口水?!?/p>
王臨猛地回頭,只見柳輕眉提著一個藍布食盒,站在田埂邊。她穿了件淡綠色的粗布裙,裙擺沾了點泥土,顯然是走了遠路;頭發(fā)用一根木簪挽著,鬢邊別著一朵小小的白色野花,是田埂邊常見的“星星草”;陽光灑在她臉上,把她原本蒼白的臉頰照得有些泛紅,眼神里滿是關切。
“眉兒,你怎么來了?”王臨急忙放下犁,快步走到田埂邊,語氣里帶著驚喜,還有點心疼,“你身體剛好,走這么遠的路,累不累?”說著,他伸手想扶她,卻想起自己手上全是泥土,又趕緊縮了回來,在衣服上蹭了蹭。
柳輕眉看著他笨拙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我聽親衛(wèi)說,臨哥哥天天在田里試犁,怕你渴著,就煮了點涼水解暑?!彼蜷_食盒,里面放著一個粗瓷碗,碗里的清水還冒著淡淡的水汽,旁邊還有兩個麥餅,上面撒了點芝麻。
王臨接過碗,一口氣喝了大半,清涼的水滑過喉嚨,瞬間驅散了暑氣。他看著柳輕眉,發(fā)現她的額角也有細密的汗珠,便抬手想幫她擦,卻又怕自己的手弄臟她的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收回了手:“你怎么不在住處好好歇著?要是累著了,我該擔心了。”
柳輕眉的臉頰微微泛紅,她低下頭,手指輕輕絞著衣角,聲音輕得像風:“我。。。我不想總待在屋里。聽說臨哥哥在為春耕忙,我也想幫點忙。我小時候跟著爹爹學過算學,能算賬,工坊里不是天天要記鐵料、木材的進出嗎?我可以幫忙記錄,還能算算每個工匠的工費,免得有人多拿多占,浪費物料。。?!?/p>
她說著,抬頭看了王臨一眼,眼神里帶著點期待,還有點不安,像是怕他拒絕。王臨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忽然一暖——他之前還在愁工坊的賬目沒人管,鐵料用了多少、木材剩了多少,全靠工匠們口頭說,很容易亂;而且,柳輕眉能主動想幫他,說明她把他的事當成了自己的事,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太好了!”王臨忍不住笑了,這次沒再猶豫,輕輕握住了柳輕眉的手——她的手很軟,帶著點涼意,正好驅散他手心的燥熱,“有你幫忙,我就放心了!工坊的賬目就交給你,你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累了就歇著,別勉強自己?!?/p>
柳輕眉被他當眾握住手,臉頰更紅了,像熟透的桃子,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蚋:“我知道了,臨哥哥。”
這時,工坊里傳來魯鐵頭的大嗓門:“王校尉!第三具犁打好了,要不要試試?”王臨笑著對柳輕眉說:“走,帶你去看看咱們的‘寶貝犁’!”他沒松開她的手,就這么牽著她,往工坊走去。
田埂上的風吹過,帶著野草的清香,柳輕眉走在王臨身邊,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她知道,他們的未來,就像這即將成功的曲轅犁一樣,雖然會有坎坷,但只要一起努力,就一定能走向豐收的明天。
工坊里,爐火依舊熊熊,錘聲依舊響亮。魯鐵頭看到王臨牽著柳輕眉進來,忍不住打趣:“王校尉,這是帶佳人來給咱們的犁‘開光’??!有了柳姑娘幫忙,這犁肯定能成!”小李也湊過來,遞了個剛編好的竹籃給柳輕眉:“柳姑娘,這是俺編的,裝賬本正好!”
柳輕眉接過竹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走到王臨身邊,輕聲說:“臨哥哥,我現在就去整理賬目吧?!蓖跖R點點頭,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心里滿是暖意。他知道,有了這些工匠的匠心,有了柳輕眉的陪伴,這場春耕危機,他們一定能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