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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火海驚魂，疑云重重（第1頁）

轟??！

一聲震得地面都發(fā)顫的巨響，撕開了東倉的夜空！被士兵們撞了足足一刻鐘的倉廩側墻，終于扛不住巨木的撞擊——磚石混著碎土轟然倒塌，揚起的煙塵像黑色的巨浪，撲得前排士兵滿臉都是，嗆得人不住咳嗽。

“快！沙土！往里面灌！別讓火復燃！”徐世積的吼聲穿透煙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一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另一只手指著豁口，眼神亮得嚇人——此刻他哪還有半分剛從睡夢中驚醒的狼狽，活像一頭盯著獵物的雄鷹。

早就在旁邊待命的士兵們，立馬扛著裝滿沙土的籮筐沖上去?；j筐是用藤條編的，沉甸甸的沙土壓得藤條“咯吱”響，士兵們的肩膀被勒出紅印也顧不上，拼盡全力把沙土往豁口里倒。黃色的沙土順著豁口傾瀉而下，像一條奔騰的小瀑布，落在倉內(nèi)殘存的火苗上，發(fā)出“滋滋”的悶響，原本還在冒煙的地方，漸漸被沙土蓋得嚴嚴實實。

“水！繼續(xù)潑水！把外墻的溫度降下來！”徐世積又喊了一聲。提著水桶的士兵們立馬跟上，水桶里的水潑在被火烤得發(fā)燙的墻上，瞬間變成白霧，空氣中的焦糊味混著水汽，嗆得人眼睛發(fā)酸。

王臨也擠在救火的人群里，雙手抓著一個簸箕，往豁口里遞沙土。他的袖子被火星燒了個小洞，臉上滿是黑灰，卻沒心思管——眼角的余光始終鎖著那個駝背火頭軍。只見那駝背正站在不遠處，指揮著兩個小兵搬沙土，動作看似麻利，可每次轉身，眼神都會往起火的倉廩瞟，嘴角還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那笑意藏在帽檐的陰影里，像淬了毒的針，看得王臨心里發(fā)寒。

就是他！王臨攥著簸箕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這火就算不是他親手點的，也絕對是他通風報信！可現(xiàn)在火還沒完全滅，要是沖上去抓人，沒憑沒據(jù)，反而會打草驚蛇。他只能強壓下心頭的火氣，繼續(xù)幫著遞沙土，目光卻像黏在了駝背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漸漸泛起一層淡淡的魚肚白，倉廩里的濃煙終于變薄了，連最后一點火星也被沙土蓋滅。士兵們一個個癱坐在地上，有的直接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著氣，灰頭土臉的模樣，活像剛從泥地里爬出來?？諝庵袕浡还善婀值奈兜馈购募Z味、嗆人的煙味，還有濕沙土的腥氣，聞著就讓人胸口發(fā)悶。

徐世積站在被熏得漆黑的倉廩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豁口前，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糧袋燒得焦黑，有的還冒著青煙，沒燒著的也被水浸得發(fā)脹，軟塌塌地堆在地上。他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連握著佩劍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損失多少？”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倉曹王主事跑了過來，臉上的黑灰被汗水沖開，留下兩道白印，聲音帶著哭腔：“回將軍，初步點了一下，上等粟米燒了近千石！還有兩千多石粟米的糧袋被水浸了，得趕緊搬到太陽底下曬，不然就發(fā)霉了！萬幸。。。萬幸王安置使發(fā)現(xiàn)得早，救火也快，要是再晚半個時辰，這一整個倉廩的糧，就全沒了！”

近千石！王臨心里也咯噔一下——這千石糧食，夠流民營地的三百多人吃三個月，在這糧食比金子還貴的亂世，簡直是挖了徐世積的心頭肉！徐世積的拳頭猛地握緊，指節(jié)發(fā)白，連牙齒都咬得“咯吱”響：“查！查起火原因！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的！”

“是。。。是人為縱火！”王主事趕緊說，“我們在里面找著了火油的痕跡，還有一束燒剩的干草，一看就是引火用的！而且。。。而且倉門是從里面用三根粗木樁頂死的！”

人為縱火！還是里應外合！王臨心里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頂死倉門，就是為了拖延救火的時間，好讓火越燒越大！

徐世積的目光像利劍一樣，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了同樣一身狼狽的王臨身上：“王臨！你昨晚為什么會在東倉？你喊的‘里面有人’，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王臨身上——有懷疑的，有好奇的，還有幾個軍官眼里帶著審視，仿佛在看一個可疑的奸細。王臨深吸一口氣，往前邁了一步，躬身行禮：“回將軍！卑職昨夜帶著巡哨隊巡邏，路過東倉附近時，看到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往東倉里鉆，看著就不對勁！卑職擔心他圖謀不軌，就沒敢聲張，悄悄跟了過去，后來攀上倉廩的氣窗往里看，發(fā)現(xiàn)里面有好幾個人影在動，還聽到‘咔嚓咔嚓’的撬動聲！卑職怕他們是要縱火，就喊了一聲示警，結果驚動了守軍，只能趕緊跳下來跑了。。。沒一會兒，火就燒起來了?！?/p>

他故意隱瞞了自己是專門來查駝背火頭軍的事——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要是說了，反而會讓人覺得他別有用心。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飛快地在人群里掃了一圈，卻沒看到那個駝背的身影——那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了！

“你看清里面的人影長什么樣了嗎？或者潛入東倉的人，有什么特征？”徐世積追問，眼神銳利得像要把王臨看穿。

“夜色太暗，潛入的人跑得太快，沒看清。”王臨如實回答，“倉里的人影躲在角落的陰影里，只能隱約看到一點金屬反光，像是拿著什么工具，肯定不是守倉的士兵！”

徐世積沉默了片刻，又問：“你既然懷疑有人縱火，為什么不先稟報我，反而自己去冒險攀爬？”

“事態(tài)緊急！”王臨趕緊說，“卑職怕一去稟報，耽誤了時間，賊人就得手了！而且當時也沒證據(jù)，冒然稟報，萬一打草驚蛇，以后再想抓他們就難了！所以卑職才決定先去探查，確認了再稟報。。。是卑職行事魯莽，請將軍責罰！”說著，他單膝跪地，頭微微低著——他知道，自己擅自行動，確實不合規(guī)矩。

徐世積看著跪在地上的王臨，眼神復雜。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起來吧。你雖然行事魯莽，但要是沒有你及時示警，這火恐怕就不是燒千石糧這么簡單了。功過相抵，這次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p>

“謝將軍！”王臨站起身，心里松了一口氣。

“不過，”徐世積話鋒一轉，語氣又變得嚴厲起來，“這案子疑點太多！內(nèi)鬼不除，黎陽倉就永無寧日！王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