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閣內,死寂無聲。唐月華癱坐于冰冷的地面,紫金色的華美裙擺鋪散如凋零的花瓣,淚痕交錯的臉頰上,寫滿了被全世界拋棄后的絕望與茫然。昊天宗那冰冷的切割聲明,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將她過往二十多年的信仰與堅持,徹底斬碎。
就在她心神俱碎、萬念俱灰之際,門口那道無聲無息出現的白色身影,仿佛黑暗中唯一的光,刺痛了她模糊的淚眼。
夜塵靜立于門扉陰影與月光交界之處,白衣勝雪,纖塵不染。他并未踏入閣內,只是平靜地注視著癱坐在地、狼狽不堪的唐月華。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無悲無喜,無憐無憫,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淡漠,仿佛早已預料到此刻的場景。
唐月華仰著頭,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大腦一片空白。羞恥、絕望、無助、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如同溺水之人看到浮木般的微弱期盼,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喉嚨哽咽,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夜塵緩緩邁步,踏入閣內。他的步伐很輕,落地無聲,卻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唐月華劇烈跳動的心弦之上。他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月光透過窗欞,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輪廓,也照亮了唐月華那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絕美容顏。
他并未伸手攙扶,也未出言安慰,只是淡淡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如同驚雷,炸響在唐月華死寂的心湖:
“哭夠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沒有絲毫溫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讓唐月華洶涌的淚水瞬間止住。她怔怔地望著他,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夜塵的目光掃過她手中緊攥著的、那枚已然碎裂的紫金玉簡殘片,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
“昊天宗……呵?!?/p>
一聲輕嗤,充滿了對那所謂上三宗之首的漠視與不屑。
“他們給你的,是枷鎖,是桎梏,是將你視為棋子的利用與……最終的拋棄?!彼穆曇舻统?,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著唐月華搖搖欲墜的心防,“而你,卻為此蹉跎半生,甘之如飴?”
唐月華嬌軀劇顫,嘴唇翕動,想要反駁,卻發(fā)現自己連一個字的底氣都沒有。
夜塵俯下身,靠近她,兩人距離極近,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而浩瀚的氣息。他的目光鎖住她渙散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唐月華,看清楚?!?/p>
“你所謂的宗門,你所謂的血脈羈絆,在你失去利用價值的瞬間,便可將你棄如敝履?!?/p>
“這,便是你堅守的‘道’?”
這話語,如同最殘酷的真相,血淋淋地剖開她所有的自欺欺人。唐月華猛地閉上眼,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嗚咽,渾身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然而,夜塵的話語并未停止,反而帶著一種改天換地般的決然,繼續(xù)說道:
“但,我不同?!?/p>
他伸出手指,并未觸碰她,只是凌空,輕輕點向她的眉心。一股溫潤平和、卻蘊含著無上偉力的混沌氣息,如同涓涓細流,瞬間涌入唐月華幾近枯竭的識海!
“!?。 ?/p>
唐月華渾身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溫暖的陽光包裹!所有的絕望、冰冷、痛苦,在這股氣息的沖刷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寧靜,取代了所有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