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帝國,皇宮深處,養(yǎng)心殿。
往日里莊嚴肅穆的殿宇,此刻卻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與濃郁的藥味所籠罩。龍榻之上,曾經(jīng)威震大陸的雪夜大帝,如今形銷骨立,面色蠟黃,眼窩深陷,氣息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他渾濁的雙眼無神地望著穹頂繁復(fù)的雕花,偶爾閃過一絲極致的痛苦與不甘。
數(shù)日前,那個如同神明般降臨的白衣少年,只輕描淡寫的一指,便徹底粉碎了他苦修數(shù)十載的魂力根基!不僅僅是廢去修為那么簡單,更有一股陰寒霸道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他的五臟六腑、生機本源。太醫(yī)署所有頂尖治療魂師束手無策,只能用藥石勉強吊住他一口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位統(tǒng)治天斗數(shù)十年的帝王,已然油盡燈枯,時日無多。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思緒,殷紅的血跡染紅了明黃的絹帕,觸目驚心。雪夜大帝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恨嗎?自然是恨的!恨那個視皇權(quán)如無物的夜塵,恨他的強大與冷漠!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與無力。在那個人面前,他引以為傲的帝王身份、封號斗羅的修為,都如同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
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身影緩步走入。來人一身明黃色太子常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陰柔,正是監(jiān)國太子雪清河(千仞雪)。他手中端著一碗剛剛煎好的湯藥,步履沉穩(wěn),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與沉痛。
“父皇,該用藥了?!毖┣搴幼叩介角?,聲音溫和,動作輕柔地將雪夜大帝扶起些許,將藥碗遞到他唇邊。
雪夜大帝渾濁的目光落在“兒子”臉上,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依賴,有審視,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落得如此下場,與眼前這位“太子”脫不了干系!是雪清河引來了那個煞星!可如今,他卻不得不依靠這個“兒子”來維持生命最后的體面,甚至……托付江山?
他張開干裂的嘴唇,機械地吞咽著苦澀的藥汁。藥力入喉,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卻絲毫無法驅(qū)散體內(nèi)那股冰寒的死氣。
“清河……”雪夜大帝用盡力氣,嘶啞地開口,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清,“朕……朕時日無多了……”
雪清河(千仞雪)動作微微一頓,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悲戚:“父皇洪福齊天,定能逢兇化吉……”
“不必……安慰朕了?!毖┮勾蟮燮D難地打斷他,喘息著說道,“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天斗……天斗的將來……就……就托付給你了……”
說出這句話,仿佛用盡了他最后的力氣。他死死盯著雪清河的眼睛,仿佛想從中看出些什么。
雪清河(千仞雪)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絲毫躲閃。他放下藥碗,握住雪夜大帝枯瘦的手,一字一句,鄭重承諾道:“父皇放心,兒臣定當竭盡全力,護我天斗江山永固,不負父皇重托!”
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然而,在這莊重的承諾之下,只有千仞雪自己知道,她心中翻涌的,并非對皇位的渴望,而是一種即將徹底擺脫偽裝、執(zhí)掌乾坤的決然,以及……對那道白色身影無盡的歸屬感。
雪夜大帝看著“兒子”那無比“真誠”的眼神,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似乎也消散了?;蛟S……這就是天命吧?他緩緩閉上眼,疲憊地揮了揮手:“你……下去吧……朕……想靜靜……”
“兒臣告退,父皇好生歇息?!毖┣搴樱ㄇж鹧┕Ь葱卸Y,緩緩?fù)顺鲳B(yǎng)心殿。
厚重的殿門再次合攏,將內(nèi)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