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城西區(qū)宅院的寧靜,如同被投入一顆石子的湖面,終究還是泛起了漣漪。而這漣漪的中心,并非來自外界的風雨,而是源于院內(nèi)悄然變化的人際關(guān)系。
朱竹云正式成為夜塵“女人”的消息,雖然夜塵并未刻意宣揚,但在這座不算太大的宅院里,又如何能瞞得住朝夕相處的人?尤其是對夜塵抱有特殊情愫、且心思最為敏感的寧榮榮。
這日午后,寧榮榮本是興沖沖地捧著一碟她特意讓七寶琉璃宗廚子做好送來的精致點心,想去書房找夜塵,順便撒個嬌,討幾句夸獎。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外,正要推門,卻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到了讓她心臟驟停的一幕——
書房內(nèi),夜塵并未像往常般坐在書案后,而是閑適地靠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而那個她一直看不順眼、覺得心機深沉的朱竹云,竟然……竟然端坐在夜塵身側(cè)!
這還不是最讓她炸毛的。她看到,朱竹云正微微低著頭,手中拿著一把小巧的玉梳,動作輕柔地、一下下地為夜塵梳理著披散在肩頭的墨發(fā)。她的側(cè)臉在午后的光線下顯得異常柔和,甚至帶著一絲……寧榮榮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溫順乃至是幸福的光暈?!而夜塵,竟也閉著眼,一副安然享受的模樣!
更刺眼的是,朱竹云身上穿的不再是之前那身素凈的衣裙,而是一襲用料考究、繡著暗紋的月白色長裙,發(fā)間還簪著一支樣式簡單卻質(zhì)地極佳的玉簪,那分明是……是阿柔姐姐前幾日新裁的衣裳和首飾!是夜塵哥哥賞賜給她的?!
“轟——!”
寧榮榮只覺得一股熱血猛地沖上頭頂,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手中的點心碟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精致的點心滾落一地。
書房內(nèi)的兩人被驚動,同時轉(zhuǎn)過頭來。
朱竹云看到門口臉色煞白、渾身發(fā)抖的寧榮榮,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fù)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勝利者的淡然?她并未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對寧榮榮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而夜塵睜開眼,看到氣得像只小河豚般的寧榮榮,眉頭微挑,語氣平淡:“榮榮?何事如此慌張?”
他平淡的語氣,在寧榮榮聽來,卻如同火上澆油!他居然還問她何事慌張?!他難道沒看到嗎?!那個壞女人在給他梳頭!他還一副很舒服的樣子!他怎么能讓那個壞女人靠他那么近?!還穿那么好看的裙子!戴那么好看的簪子!
“夜塵哥哥!你……你……”寧榮榮指著朱竹云,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眼圈瞬間就紅了,“你怎么能讓她……讓她碰你!還穿我的新裙子!”最后一句完全是氣糊涂了的胡攪蠻纏,那裙子明明是阿柔給朱竹云的。
夜塵看著她這副醋意滔天、蠻不講理的小模樣,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他自然明白這小丫頭的心思,但并未點破,只是淡淡道:“云兒如今是我身邊的人,梳頭更衣,有何不可?至于衣裙,是阿柔安排的,何來你的新裙子一說?”
“我……我不管!”寧榮榮跺著腳,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就是壞女人!心機深沉!她肯定是裝出來的!夜塵哥哥你不要被她騙了!我……我討厭她!”她說著,狠狠瞪了朱竹云一眼,轉(zhuǎn)身就跑開了,連地上的點心都顧不上撿。
朱竹云看著寧榮榮跑遠的背影,輕輕放下玉梳,低聲道:“夫君,榮榮妹妹她……”
“無妨。”夜塵擺了擺手,重新閉上眼,“小孩子脾氣,過會兒就好了。”
然而,寧榮榮這次可沒那么容易“過會兒就好”。
她一口氣跑回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委屈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憑什么?!憑什么那個朱竹云后來居上,就能成為夜塵哥哥的“女人”?她寧榮榮才是最先認識夜塵哥哥的!七寶琉璃宗的小公主,哪里比不上那個星羅來的、心腸歹毒的女人了?夜塵哥哥還讓她叫“夫君”!自己卻只能叫“哥哥”!這不公平!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她想起朱竹云剛才那副溫順的樣子,就覺得假惺惺!肯定是裝出來迷惑夜塵哥哥的!夜塵哥哥那么聰明,怎么會看不出來呢?難道……難道夜塵哥哥真的喜歡那種類型的?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夾雜著濃濃的醋意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挫敗感,涌上心頭。她用力捶打著枕頭,仿佛把它當成了朱竹云的臉。
“壞蛋!夜塵哥哥是大壞蛋!喜新厭舊!沒眼光!”她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地罵著。
哭累了,她坐起身,看著鏡中眼睛紅腫、頭發(fā)凌亂的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拿起梳子,胡亂地梳著頭發(fā),心里憤憤地想:不就是梳頭嗎?誰不會??!我梳得肯定比她好!還有那裙子……有什么了不起!等我長大了,我的裙子比她的好看一千倍!一萬倍!
可是……長大還要等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