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天斗城西區(qū)宅院,萬籟俱寂,只有檐下燈籠在夜風(fēng)中輕輕搖曳,投下昏黃的光暈。白日里的溫馨與寧靜早已被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等待所取代。
書房內(nèi),燭火通明。夜塵并未安寢,而是閑適地坐在書案后,手中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玉佩,目光平靜地落在跳躍的燭火上,仿佛在等待著什么。阿柔安靜地侍立在一旁,為他添茶,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她知道,今夜,將有不速之客到來。
庭院中,朱竹清的房間也亮著燈。她并未修煉,只是靜靜地坐在窗邊,望著漆黑的夜空,紫眸中光芒閃爍,復(fù)雜難明。她能感覺到,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而這一切,似乎都與她那位名義上的“姐姐”有關(guān)。那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視她如螻蟻的朱竹云,如今……會是怎樣的光景?她心中既有報復(fù)的快意,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兔死狐悲之感。
寧榮榮和小舞早已被阿柔哄去睡了,宅院深處一片安寧。
就在子時將至,夜色最濃之時——
篤、篤、篤。
三聲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叩門聲,打破了深夜的死寂。聲音不大,卻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坎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卑微。
來了。
夜塵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放下玉佩,對阿柔微微頷首。
阿柔會意,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裙,緩步走向院門。她的步伐依舊優(yōu)雅,但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吱呀——
沉重的木門被緩緩拉開。
門外,并非大隊人馬,只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月光吝嗇地灑下,勾勒出那人窈窕卻微微佝僂的身形。她穿著一身毫不起眼的黑色斗篷,帽檐壓得極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阿柔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朱竹云。
只是,眼前的朱竹云,與記憶中那個雍容華貴、盛氣凌人的朱家大小姐,判若兩人!
她身上的斗篷沾滿了夜露與塵土,顯得風(fēng)塵仆仆。盡管極力挺直背脊,但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和緊握的雙手,卻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極度不平靜與恐懼。她站在那里,不像是一位來訪的客人,更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
“朱……朱大小姐?”阿柔壓下心中的震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斗篷下的身影猛地一顫,仿佛被這個稱呼刺痛。她緩緩抬起頭,掀開了帽檐。
露出的那張臉,讓阿柔心中微微一抽。依舊是那張美艷絕倫的容顏,但此刻卻蒼白得毫無血色,眼窩深陷,布滿了血絲,嘴唇干裂。往日那雙銳利逼人的鳳眸,此刻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屈辱和一種近乎麻木的絕望。短短三日,她仿佛蒼老了十歲。
“我……我來見夜塵……大人?!敝熘裨频穆曇羯硢〉脜柡Γ恳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甚至不敢直視阿柔的眼睛,目光低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阿柔側(cè)身讓開通道:“請進(jìn),大人在書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