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瀚州的黑沙窩,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刮著黑風。
狂風卷著摻了毒砂的黃沙,打在殘血盟臨時搭建的土坯房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細針在刮擦墻體。土坯房里,血砂正用一塊磨得發(fā)亮的鐵片,小心翼翼地刮著手臂上的黑痂——那是三天前被牧羊衛(wèi)的凈氣杖擦傷后留下的痕跡,雖然傷口已經結痂,卻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麻癢,像是有蟲子在皮膚下游動。
“首領,外面的黑風里,好像摻了奇怪的東西。”蝎娘掀開門簾走進來,她穿著一身緊身的黑布衫,腰間掛著兩個裝滿毒蝎的竹筒,臉上蒙著一層薄紗,只露出一雙帶著狠勁的杏眼,“剛才去查哨的兄弟,回來后就開始發(fā)抖,皮膚還泛著紫,跟之前北冰州傳來的‘冰蠱’癥狀有點像?!?/p>
血砂停下手里的動作,抬頭看向蝎娘。他是殘血盟僅存的首領,第一紀元時跟著血骷髏混過,僥幸在蠻荒道宮的爆炸中活了下來,帶著十幾個余孽躲進了黑沙窩,靠劫掠過往商隊和偷偷提煉“毒砂”為生。他的修為停留在煉氣巔峰,在第二紀元的“牧羊”體系下,早已成了被追剿的“喪家之犬”。
“冰蠱?”血砂皺緊眉頭,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個陶碗,從懷里掏出一小包暗紅色的粉末——那是他用黑沙窩特有的毒砂和劫晶碎片磨成的“血砂粉”,能暫時壓制異化和蠱蟲,“把這個給兄弟們涂上,別讓他們靠近黑風。牧羊衛(wèi)還沒找上門,要是先被冰蠱搞死,那就太窩囊了?!?/p>
蝎娘接過血砂粉,轉身就要出去,卻被血砂叫?。骸暗鹊?,讓你盯著的那個商隊,什么時候到?我們的毒砂快不夠用了,必須搶一批物資?!?/p>
“就在明天,”蝎娘的聲音頓了頓,“是從蒼梧州來的商隊,據說還帶著幾個牧羊衛(wèi)護送,實力不算強?!?/p>
血砂點了點頭,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好,明天就動手。搶完物資,我們就往黑沙窩深處撤,那里有之前挖的密室,牧羊衛(wèi)找不到?!?/p>
他不知道,此刻在黑沙窩上空的云層中,陸離正透過道網,清晰地看著土坯房里的一切。
陸離的指尖泛著淡紫色的微光,那是從北冰州冰蠱中提煉出的“蠱源”,正通過道網的能量絲線,緩慢注入黑沙窩的黑風中。他的修為停留在化界初期——吸收完霧松谷和冰熊部落的能量后,他沒有急著沖擊化界中期,而是選擇先鞏固境界,畢竟邪修的根基最忌虛浮,一步踏錯就可能走火入魔。
“煉氣巔峰的血砂,正好用來測試冰蠱的‘傳染性閾值’?!标戨x的眼神淡漠,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故意讓冰蠱緩慢蔓延,就是為了讓血砂誤以為能靠血砂粉抵抗,從而放松警惕,直到整個殘血盟都被冰蠱滲透,再讓牧羊衛(wèi)出手,既能清除余孽,又能讓冰蠱通過殘血盟的尸體,在黑沙窩形成新的“蠱巢”。
至于那個商隊,不過是他拋出的“誘餌”——商隊里的牧羊衛(wèi),是西瀚州牧羊衛(wèi)首領石烈手下的新兵,修為最高的也只有煉氣中期,正好用來消耗血砂的實力,避免牧羊衛(wèi)主力出現(xiàn)過多傷亡,影響后續(xù)的“牧網擴張”。
第二天清晨,黑風果然小了些。
一支由十幾輛駱駝車組成的商隊,緩緩駛入了黑沙窩的邊緣。商隊周圍,五個穿著牧羊衛(wèi)制服的年輕人,正握著凈氣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們的臉上還帶著青澀,顯然沒經歷過真正的戰(zhàn)斗。
“隊長,這里太安靜了,有點不對勁?!币粋€瘦高個的牧羊衛(wèi)湊到為首的漢子身邊,聲音有些發(fā)顫。
為首的漢子叫趙山,是石烈手下的小隊長,修為煉氣中期,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帶隊護送商隊。他強裝鎮(zhèn)定地拍了拍瘦高個的肩膀:“別怕,黑沙窩本來就沒什么活物,我們抓緊時間穿過這里,到前面的驛站就安全了。”
可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沙丘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無數摻了毒砂的黃沙朝著商隊襲來,幾個殘血盟成員從沙丘后跳出來,手里拿著用骨頭打造的彎刀,朝著牧羊衛(wèi)砍去。
“有埋伏!”趙山大喊一聲,舉起凈氣杖,朝著最近的殘血盟成員揮去。淡綠色的凈氣擊中對方的胸口,那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卻很快又爬了起來——他的皮膚已經泛紫,顯然被冰蠱感染,成了不怕疼的“蠱媒”。
“是冰蠱!”趙山臉色一變,他在訓練時聽過冰蠱的傳聞,卻沒想到會這么恐怖。
蝎娘從沙丘后跳出來,抬手甩出一把毒針,朝著瘦高個的牧羊衛(wèi)射去。瘦高個躲閃不及,被毒針射中肩膀,瞬間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起來。
“哈哈哈!牧羊衛(wèi)也不過如此!”血砂提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刀,從沙丘頂端跳下來,朝著趙山沖去。長刀上泛著暗紅色的血砂粉,與趙山的凈氣杖撞在一起,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趙山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發(fā)麻。他能感覺到,血砂的力量比自己強太多,再加上那些不怕疼的蠱媒,他們根本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