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不知,只說錢祿威脅他若泄露,要他全家性命。”趙懷安道,“此外,看守黑風坳柵欄的侍衛(wèi)隊長王猛,在猛獸沖出前一刻,曾擅自離崗。有人見他與錢祿手下的小太監(jiān)有過短暫接觸。如今王猛……失蹤了?!?/p>
“失蹤?”景琰冷笑,“好個死無對證!”
“是。線索到錢祿這里,幾乎斷了。即便拿下福貴口供,錢祿大可推說是福貴誣陷,甚至反咬我們屈打成招?!壁w懷安面露難色,“二皇子那邊,想必早已掃清首尾?!?/p>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景琰負手望天,殘月如鉤,寒星點點。他深知,對手行事狠辣周密,絕不會留下明顯把柄。這次暗殺,看似魯莽,實則算計精準,無論成敗,都能將自己置于險地或非議之中。
“福貴暫且秘密關(guān)押,勿要走漏風聲。王猛的家眷,暗中控制起來,仔細盤問?!本扮烈鞯溃板X祿那邊,加派人手盯緊,看他近日與何人接觸,有無異常舉動?!?/p>
“末將明白?!?/p>
“還有,”景琰轉(zhuǎn)身,目光銳利,“今日圍場護衛(wèi)調(diào)度,是誰總負責?為何偏偏在黑風坳方向出現(xiàn)疏漏?”
趙懷安答道:“是羽林衛(wèi)中郎將周康,他是……周勃將軍的遠房侄子?!?/p>
景琰眸中寒光一閃。周家!果然牽扯其中!周貴妃、二皇子、周勃……他們已是迫不及待要鏟除自己了。
“知道了。此事暗中進行,切勿打草驚蛇?!本扮鼣[手,趙懷安領(lǐng)命退下。
夜風凜冽,吹動景琰的袍角。他站立片刻,方轉(zhuǎn)身回帳。帳內(nèi),林夙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緊鎖,似是陷入夢魘,口中喃喃著什么。景琰走近,依稀辨出是“殿下……小心……”。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脹。他坐在榻邊,輕輕握住林夙露在被子外的手。那手冰涼,指節(jié)因傷痛而微微蜷縮。景琰用自己溫熱的掌心包裹住它,低聲安撫:“孤在,沒事了?!?/p>
或許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溫度和氣息,林夙漸漸平靜下來,呼吸趨于平穩(wěn)。
景琰就這般握著他的手,在跳動的燭火下,守了整整一夜。這一夜,他想了許多,關(guān)于生死,關(guān)于權(quán)謀,關(guān)于眼前這個愿以命護他的人。某些模糊的念頭,在生死邊緣的沖擊下,逐漸變得清晰而堅定。
天際泛起魚肚白,營地漸漸蘇醒。林夙凌晨時分發(fā)起了低熱,景琰親自喂他服下退熱藥劑,用濕毛巾敷額,直至熱度退去。
蘇婉如送來清粥小菜,景琰草草用了些,便守在榻前處理積壓的文書——雖在圍場,朝中事務并未停歇。只是他目光時常從字里行間抬起,落在一旁沉睡的林夙身上,確認他安好,方能繼續(xù)批閱。
辰時末,高公公遣小太監(jiān)來問安,并傳達皇帝口諭:圣駕巳時啟程回鑾,太子可酌情延緩行程,待林公公傷勢稍穩(wěn)再歸。
景琰謝恩,心中明了,這既是父皇的體恤,亦是一種試探。他需把握好分寸,既不能顯得軟弱,亦不能罔顧近侍性命。
送走宮使,景琰召來趙懷安,低聲吩咐:“回宮之后,你親自挑選一批絕對可靠之人,成立暗衛(wèi),專司探查諸皇子及權(quán)臣動向,尤其是二皇子府和周家。一應開銷,從孤的私庫支取。”
趙懷安神色一凜:“殿下是欲……”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本扮抗饫滟?,“以往我們過于被動,今后,需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更要有利刃藏于袖中?!?/p>
“末將必不負殿下所托!”
此時,榻上傳來細微響動。景琰揮手讓趙懷安退下,快步走到床邊。林夙已然醒來,眼神雖仍虛弱,卻清明了些。
“感覺如何?”景琰扶他慢慢坐起,在他身后墊上軟枕。
“謝殿下關(guān)懷,好多了。”林夙聲音低啞,看向景琰的眼神帶著擔憂,“殿下徹夜未眠,當以玉體為重。”
景琰不答,只將溫水和粥遞到他手中:“能自己用嗎?”
林夙試了試,右手因肩傷無力抬起,左手勉強可持匙,卻顫抖不穩(wěn)。景琰見狀,直接接過碗匙,舀了粥,吹涼,送至他唇邊。
林夙耳根微熱,想要推拒:“殿下,這于禮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