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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林夙的病況（第3頁）

“干爹，陛下還是關(guān)心您的……”小卓子試圖安慰。

林夙筆下未停，聲音沒有任何波瀾：“皇恩浩蕩，臣，感激涕零?！?/p>

語氣恭敬，卻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那“臣”字，咬得格外清晰，像是一道無形的高墻，將過往的一切溫情都隔絕在外。

賞賜？關(guān)心？若真關(guān)心，為何不自來？若真在意，為何在他病重時，只送來這些冰冷的物件和一句輕飄飄的“休養(yǎng)”？

他不需要這些。他需要的，或許從來也得不到。

現(xiàn)在，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這冰冷的權(quán)柄和永無止境的公務(wù)。只有在處理這些紛繁復(fù)雜的陰謀與斗爭時，他才能暫時忘記身體的痛苦，忘記內(nèi)心的荒涼，找到自己存在的、最后一點價值。

他提筆，在一張空白紙條上，寫下幾個看似不相干的人名和地點，用只有東廠核心人員才懂的暗語，標注了聯(lián)系方式和行動指令。然后，他將紙條封好，遞給小卓子。

“用最快的方式，送到江南我們的人手里。”他低聲吩咐，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色，“告訴他們，可以開始‘清淤’了。手段要干凈，不必留情?！?/p>

“清淤”，是東廠內(nèi)部對清除頑固障礙的暗語，往往意味著血腥與殺戮。

小卓子心中一凜，雙手接過紙條，鄭重地點了點頭：“奴才明白。”

他知道，干爹這是要動用東廠在江南的潛伏力量，繞過朝廷的“正常”程序，直接用最殘酷的方式，為皇帝掃清漕運改革的障礙。此舉一旦發(fā)動，必將掀起腥風血雨，而所有的罵名，自然又會落到他干爹這個“權(quán)宦”頭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可他無法勸阻。他知道，這是干爹在用自己的方式，為皇帝，也為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廷，做最后的掙扎。

是夜，司禮監(jiān)值房的燭火再次亮起。

林夙不顧程太醫(yī)和小卓子的苦苦哀求，堅持回到了書案前。他換了一身干凈的宦官常服，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得驚人，仿佛回光返照。

桌案一角，擺放著皇帝賞賜的那支品相極佳的山參，用華麗的錦盒裝著，與這肅殺的值房格格不入。

林夙沒有看它。他的面前，鋪開了一張巨大的漕運河道理圖，上面用朱筆和墨筆標注了密密麻麻的符號和信息。他時而凝神細看地圖，時而提筆疾書，下達著一道道指令，調(diào)動著東廠隱藏在陰影中的力量。

咳嗽依舊不時襲來，他用手帕捂著嘴，強忍著，待咳喘稍平，便又立刻投入工作。那方手帕，早已被鮮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小卓子守在外間，聽著里面壓抑的咳嗽聲和紙張翻動的沙沙聲，眼淚止不住地流。他只能默默地準備好熱水和干凈的帕子，以及隨時可能用到的湯藥。

值房的窗戶紙上，映出林夙伏案工作的剪影，那么單薄，那么固執(zhí)，仿佛一支在狂風中搖曳的殘燭，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燃燒著自己，發(fā)出微弱卻不肯熄滅的光。

他不知道干爹還能撐多久。他不知道那道從皇帝身邊傳來的、名為“關(guān)心”實為“疏遠”的寒氣，與干爹體內(nèi)熊熊燃燒的病火，最終哪個會先吞噬掉這具殘破的軀體。

他只知道，在這座孤城之中，他的干爹，如同一位孤獨的困獸，正在用生命進行著最后的搏斗。而這場搏斗的結(jié)局，似乎早已寫定，只剩下時間問題。

窗外，夜色更濃，烏云遮蔽了月光，仿佛預(yù)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