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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刺客驚魂（第3頁）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直接將嫌疑引向了江南。這符合邏輯，也符合東廠辦案一貫的“效率”。江南的血，終究還是濺到了天子的衣襟上。

景琰沉默了片刻。江南……又是江南。林夙在那里掀起的腥風(fēng)血雨，他雖未親見，卻也能從只言片語中想象其慘烈。如今，這血淋淋的后果，以這樣一種直接而恐怖的方式，呈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他需要江南的漕運暢通，需要林夙的鐵腕去“清淤”，但當這鐵腕帶來的反噬如此真切地威脅到自身安危時，景琰內(nèi)心深處，對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狠厲手段，第一次產(chǎn)生了如此清晰而強烈的動搖與……恐懼。

“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景琰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徹查宮內(nèi)，揪出內(nèi)應(yīng)，寧錯殺，不放過！”林夙語氣森然，“同時，東廠會立刻派精銳前往江南，追查與此刺客相關(guān)的所有線索，將所有可能涉案之人，連根拔起，以絕后患！”

他的提議，依舊是東廠式的，冷酷、徹底、不留余地。

景琰看著他那張因為病弱和殺意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蒼白面孔，心中那根名為“忌憚”的刺，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按了一下，痛得他幾乎要皺起眉頭。

為了推行新政，為了鞏固皇權(quán)，他所倚仗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所默許的，又究竟是怎樣的血流成河？

“準?！绷季?，景琰才吐出一個字。他別無選擇，至少在揪出幕后黑手、確保自身安全之前，他依然需要東廠這把最快的刀。“但……注意分寸，勿要牽連過廣，引起江南再次動蕩?！?/p>

這最后一句囑咐，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臣，遵旨?！绷仲泶故最I(lǐng)命，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復(fù)雜。他聽出了景琰語氣中那細微的動搖與遲疑。

東廠的機器再次高效而冷酷地運轉(zhuǎn)起來。

宮內(nèi)的氣氛頓時變得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無數(shù)低等宦官、宮女被帶走訊問，稍有嫌疑者即被投入詔獄。哀嚎與求饒聲在宮墻的陰影下時有耳聞，人人自危，仿佛又回到了林夙剛執(zhí)掌東廠時那段黑暗的日子。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而宮外，關(guān)于皇帝遇刺的種種猜測也開始悄然流傳。盡管官方竭力壓制，但“江南豪強余孽報復(fù)”的說法還是不脛而走，與之前彈劾林夙“酷烈”的奏章相互印證，使得林夙和東廠的聲譽再次跌至谷底。

養(yǎng)心殿內(nèi)，景琰看著桌上新送來的、要求嚴懲林夙“激起民變”、“引來刺殺”的奏章，眉頭緊鎖。他將奏章推到一邊，問侍立在一旁的趙懷安：“宮內(nèi)清查，進展如何？”

趙懷安面色凝重：“回陛下，東廠那邊……手段酷烈，已抓了數(shù)十人，暫時還未查出確鑿的內(nèi)應(yīng)。只是……人心惶惶，恐非長久之計?！?/p>

景琰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他何嘗不知？但他能阻止嗎？在真正的危險被清除之前，他不能。這種被迫依賴、又親眼目睹其副作用的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撕裂。

“江南那邊呢？”他又問。

“東廠的人已經(jīng)出發(fā)了。據(jù)報，當?shù)亍峙掠质且粓鲂蕊L(fēng)血雨?！?/p>

景琰沉默不語。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江南之地，在東廠緹騎的鐵蹄下，再次被恐懼和鮮血籠罩的場景。這一切，都源于他欲推行新政的決心，源于他對林夙的倚重。

而此刻的司禮監(jiān)值房，林夙正聽著下屬的匯報，關(guān)于宮內(nèi)清查的進展，關(guān)于江南行動的部署。他臉色蒼白如紙，不時以手掩口，壓抑著低咳。

“……督主，您要不先歇息片刻？”小卓子擔(dān)憂地看著他。

林夙擺了擺手，示意下屬繼續(xù)。他的眼神專注而冰冷，仿佛一臺不知疲倦、沒有感情的機器。只有偶爾從袖中露出的、沾染了新鮮血跡的帕子一角，昭示著這具身體早已不堪重負。

他在燃燒自己，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為他的陛下掃清一切障礙，撲滅一切危險。無論這需要沾染多少鮮血，背負多少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