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1章 第31章：寒痰帶血（第1頁）

何不凡：深淵之役

：寒痰帶血

鐵窗漏進來的天光總是灰的，像被監(jiān)獄墻根的霉味泡透了。何不凡縮在囚服里，指尖凍得發(fā)僵，剛要伸手去夠床頭的破棉絮，喉嚨里突然竄上一陣癢意，他慌忙捂住嘴，把咳嗽壓在喉嚨里——通監(jiān)室的老王還在打呼，呼嚕聲像破風(fēng)箱，要是吵醒他，少不得又要挨幾句罵。

咳了半分鐘，他才松開手，手心沾了點溫?zé)岬臐褚?，借著鐵窗透進來的微光一看，那痰里竟裹著絲暗紅的血。

他心臟猛地一縮，趕緊把那點血在褲子上蹭掉，指尖還在發(fā)顫。

一年零七個月了。自從進來那天起，他的身l就一天不如一天。剛進來時還能扛著五十斤的石料走操場三圈，現(xiàn)在拎著半桶水都覺得胳膊發(fā)軟；以前冬天頂多凍得手腳生瘡，現(xiàn)在一到夜里，膝蓋就疼得像有針在扎，翻個身都要咬著牙；咳嗽更是從秋咳到冬，從冬咳到春，一開始是干咳，后來帶痰，現(xiàn)在竟開始帶血了。

“發(fā)什么呆？出工了！”

監(jiān)室門“哐當(dāng)”一聲被拉開，獄警李哥的吼聲像鞭子抽在空氣里。何不凡趕緊爬起來，疊被子時手抖得厲害，被角總也疊不齊，李哥皺著眉踹了踹他的床腿：“磨磨蹭蹭的！再慢今天的窩頭就別吃了！”

他趕緊加快動作，跟著隊伍往操場走。風(fēng)刮在臉上，像小刀子，他縮著脖子，忍不住又咳了兩聲，這次沒敢壓著，咳得肺都在顫，旁邊的老王斜了他一眼：“你這咳得跟快斷氣似的，別死這兒連累我們啊?！?/p>

何不凡沒說話，只是把脖子縮得更緊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他是何家的小少爺，冬天有羊絨衫，有暖爐，媽媽會給他煮川貝燉梨，爺爺會用老黃酒給他揉膝蓋，哪受過這種罪？

可現(xiàn)在，他連咳嗽都要躲著人。

出工的活是搬磚，磚堆在操場角落，要搬到新建的圍墻那邊。何不凡彎腰去搬磚，剛直起身，膝蓋突然一軟，差點栽倒，手里的磚“嘩啦”掉在地上，碎了兩塊。

“你他媽瞎眼了？”負(fù)責(zé)監(jiān)工的獄警張哥跑過來，一腳踹在他腿上，“這磚是你能摔的？罰你多搬二十塊！”

何不凡踉蹌著扶住墻，腿上一陣發(fā)麻，他咬著牙點頭：“是，張哥?！?/p>

彎腰撿磚的時侯，他又咳了起來，這次咳得更厲害，喉嚨里像有東西堵著，他咳得眼淚直流，最后一口痰咳出來，落在地上，暗紅的血漬在灰土里格外扎眼。

張哥瞥見了，皺了皺眉，卻沒再罵他，只是不耐煩地?fù)]揮手：“趕緊搬，別耽誤事?！?/p>

何不凡撿起磚，一塊一塊往懷里抱，每走一步，膝蓋就疼一下，肺也跟著抽疼，他走得很慢，看著前面老王他們的背影，突然想起爺爺以前說的話——“不凡，男人要能扛事，再難也得撐著?！?/p>

他攥了攥拳頭，把那點疼壓下去。撐著，他得撐著，等出去了，就能見到家人了，就能見到薇薇了。

懷里的磚硌得胸口疼，他卻覺得心里還有點暖——那是希望的溫度，像一點火星，在冷得發(fā)僵的心里燒著。

：：醫(yī)務(wù)室的冷漠

何不凡的咳嗽越來越嚴(yán)重了。

那天出工，他搬著磚往圍墻走，走了沒幾步，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他沒忍住，咳了出來，一口血吐在地上，紅得刺眼。

他眼前一黑，手里的磚掉在地上，人也跟著栽了下去。

“有人暈倒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他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把他扶起來，然后被架著往醫(yī)務(wù)室走。一路上，他能聽到別人的議論聲，有的說“怕是不行了”，有的說“活該，誰讓他以前是少爺，吃不了苦”。

他想反駁，卻沒力氣，只能閉著眼睛，任由別人架著走。

醫(yī)務(wù)室很小，墻皮都脫落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味道。醫(y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戴著老花鏡，慢悠悠地給何不凡量了量血壓，又聽了聽他的肺。

“怎么樣，王醫(yī)生？”架他來的獄警問。

王醫(yī)生摘下老花鏡，揉了揉眼睛：“老毛病了，營養(yǎng)不良，加上咳嗽太久，有點肺損傷。沒什么大事，給他開幾片止痛藥，再讓他歇半天，明天接著出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