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凡沒理他,還是走得很慢。張哥急了,跑過來,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磚,扔在地上:“你他媽還敢不理我?給我撿起來!”
何不凡抬起頭,看著張哥,眼睛里沒有一點光,很平靜地說:“我不撿?!?/p>
“你說什么?”張哥愣了愣,他沒想到何不凡會反抗,“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撿?!焙尾环驳穆曇暨€是很平靜,卻帶著點倔強。
張哥火了,一腳踹在他腿上:“你他媽反了天了!在這監(jiān)獄里,還敢跟我叫板?”
何不凡被踹得踉蹌了一下,卻沒倒,他看著張哥,突然笑了:“踹吧,你再踹,我也不撿?!?/p>
“你他媽還敢笑!”張哥更生氣了,又要踹他,旁邊的老張趕緊跑過來,拉住張哥:“張哥,別打了,他這幾天狀態(tài)不對,怕是有點瘋了,你跟他計較什么?”
張哥瞪了老張一眼:“你少管閑事!”
“不是我管閑事,”老張趕緊說,“他要是真瘋了,你把他打壞了,監(jiān)獄還得找你麻煩,不值得。”
張哥想了想,覺得老張說得有道理,他指著何不凡,惡狠狠地說:“行,你有種!你等著,我讓你好看!”
說完,張哥轉(zhuǎn)身走了。老張拍了拍何不凡的肩膀:“你也是,跟他較什么勁?他是獄警,我們是犯人,斗不過他的?!?/p>
何不凡沒說話,只是看著地上的磚,眼神空洞。
可事情還沒完。晚上,何不凡躺在穿上,剛要睡著,監(jiān)室門突然被拉開,張哥帶著兩個獄警走了進來:“何不凡,出來!”
何不凡坐起來,看著張哥,沒動。
“我讓你出來!”張哥走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起來,“你白天敢跟我叫板,晚上我就讓你知道厲害!關(guān)你半個月禁閉,讓你好好反省反省!”
禁閉室很小,只有一個小窗戶,沒有床,只有一張冷硬的水泥板,地上全是灰,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霉味。
張哥把他推進去,“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鐵門:“好好在里面待著,別想著出來!”
何不凡坐在水泥板上,看著緊閉的鐵門,心里沒有一點波瀾。他甚至覺得,這里比監(jiān)室還安靜,不用聽別人的呼嚕聲,不用聽張哥的罵聲,挺好的。
禁閉室里很冷,晚上更冷,他蜷縮在水泥板上,膝蓋又開始疼,咳嗽也沒停。他摸了摸口袋,想找止痛藥,卻發(fā)現(xiàn)口袋里什么都沒有——止痛藥早就吃完了。
他閉上眼,任由疼痛和寒冷侵襲著他。他想起以前,爺爺帶他去爬山,他爬到一半就累了,想放棄,爺爺說“不凡,堅持住,山頂?shù)娘L(fēng)景很好看”,他聽了爺爺?shù)脑?,堅持爬上去,山頂?shù)娘L(fēng)景真的很好看,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可現(xiàn)在,他好像爬不動了,山頂?shù)娘L(fēng)景再好看,他也看不到了。
他:禁閉室的回憶
禁閉室的日子很漫長,每天都一樣,沒有白天黑夜,只有冷和疼。
何不凡每天都蜷縮在水泥板上,很少動,也很少說話。他餓了,就喝窗戶縫里漏進來的雨水;渴了,也喝雨水;疼了,就咬著牙忍著。
他開始出現(xiàn)幻覺。有時侯,他會看到媽媽端著一碗熱面條,走到他面前,說“不凡,快吃吧,吃完就不餓了”;有時侯,他會看到爺爺坐在他旁邊,用老黃酒給他揉膝蓋,說“不凡,不疼了,爺爺給你揉一揉就不疼了”;有時侯,他會看到薇薇,站在操場的盡頭,笑著對他說“不凡,我等你回來”。
可每次他伸手去抓,那些幻覺就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水泥板和刺鼻的霉味。
這天,他又出現(xiàn)了幻覺,看到薇薇站在他面前,他趕緊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他急了,大聲喊:“薇薇,別走!你聽我解釋,我沒殺人,我是被冤枉的!”
喊完,他才發(fā)現(xiàn),禁閉室里只有他的回聲,很空洞,很凄涼。
他低下頭,看著自已的手,手上全是灰,還有幾道傷口,是以前搬磚的時侯弄的。他突然覺得,自已很沒用——保護不了家人,保護不了薇薇,甚至連自已都保護不了,只能在這個禁閉室里,受著冷和疼,出現(xiàn)一些沒用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