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兩次的機緣失效像兩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打懵了蘇曉雅。
她想不通。
為什么她重生回來,明明每一步都踩在了劇情的關鍵節(jié)點上,可結果卻總是朝著一個完全失控的方向發(fā)展?
高考失利,她可以歸咎于王婆兒子那個蠢貨的意外攪局。
可火車上的事又該如何解釋?陳默為什么沒有生???難道是她記錯了時間?還是說她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已經開始讓未來變得面目全非?
巨大的挫敗感和對未知的恐懼,讓她變得更加瘋狂和偏執(zhí)。她將所有的怨恨,都歸咎于那個考上大學春風得意的堂姐蘇念。她堅信,一定是蘇念的存在,才沖掉了本該屬于她的好運氣。
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在蘇念還在學校里死讀書的時候,利用自己最大的優(yōu)勢信息差,在金錢上徹徹底底地碾壓她!
蘇曉雅兩次失利后沒有再回那個讓她抬不起頭的小鎮(zhèn)。她留在了省城,一邊打著零工,一邊等待她記憶中八十年代中期,最瘋狂最暴利的一個風口——君子蘭熱。
她清楚地記得,上一世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一股炒作君子蘭的狂潮席卷了全國。一盆普普通通的君子蘭,在短短一兩年內,價格能像坐了火箭一樣被炒到數(shù)萬甚至數(shù)十萬的天價,堪比房地產。無數(shù)人靠著倒賣這種綠色黃金一夜暴富。
這是她翻盤的最后機會,也是她認為最穩(wěn)妥的機會。
這一次沒有需要提防的小人,也沒有需要救助的貴人,只有純粹考驗眼光和膽魄的資本游戲。而她是這個游戲里,唯一的先知。
在接下來的兩三年里,蘇曉雅一邊忍受著家人的白眼和生活的窘迫,一邊瘋狂地學習著所有關于君子蘭的養(yǎng)殖和鑒賞知識。她節(jié)衣縮食,將打工攢下的每一分錢,都投入到了購買和培育稀有品種的君子蘭上。時機終于成熟了。
當長春市的“君子蘭熱”初現(xiàn)端倪時,蘇曉雅立刻說服了她那對早已被貧窮折磨得紅了眼的父母。她用未來一盆花換一套樓房的瘋狂前景蠱惑了他們,一家人孤注一擲,不僅拿出了所有的積蓄,更是將小鎮(zhèn)上那棟唯一的祖宅,以一個極低的價格抵押了出去,換取了一筆在當時堪稱巨款的現(xiàn)金。
蘇曉雅揣著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南下北上,像一個瘋子一樣,將所有的錢都換成了一盆盆名貴的君子蘭。她租下了一輛解放牌大卡車,將數(shù)百盆被她視為綠色黃金的希望,浩浩蕩蕩地朝著那個她記憶中的財富圣地長春進發(fā)。
而此時的蘇念,正在大學的圖書館里安靜地翻閱著報紙。
她早已從001那里得知了蘇曉雅的所有動向。
她對倒賣君子蘭這種小生意沒有絲毫興趣。
她要做的,是釜底抽薪。
蘇念鋪開稿紙,拿起鋼筆,書寫一封聲情并茂的讀者來信。
信中,她以一個出身農村、心系國家的青年大學生的口吻,痛心疾首地描述了她在假期返鄉(xiāng)途中,所看到的種種君子蘭熱的亂象。
她寫道:“……我看到辛勤的農民放下了鋤頭,不再關心糧食和蔬菜,終日沉溺于伺候那幾盆金貴的花草;我看到光榮的工人離開了機床,不再為四個現(xiàn)代化建設添磚加瓦,卻在小小的花鳥市場上,為一兩塊錢的差價而爭得面紅耳赤……”
“……這種全民棄工從花不事生產,大搞投機倒把的歪風邪氣,難道不值得我們警惕嗎?這與舊社會那些抽大煙玩蛐蛐的八旗子弟有何區(qū)別?這難道不是一種正在腐蝕我們淳樸民風,動搖我們社會主義建設根基的精神污染嗎?這難道不是西方資本主義腐朽思想,給我們發(fā)射過來‘糖衣炮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