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的霧靄裹著血腥氣,沾在韓石的衣角。他已經(jīng)在密林中奔逃了半日,靴底被碎石劃得血肉模糊,卻仍不敢放慢腳步。懷里的石鎖微微發(fā)燙,像顆跳動的心臟,與他急促的呼吸共振——那是墨老留下的最后指引,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倚仗。
“到了!”他猛地頓住腳步,前方五丈處的山壁上,一道半人高的裂痕如刀割般劈開石壁。裂痕邊緣還掛著焦黑的陣紋,是護山大陣被攻破時殘留的痕跡。月光從裂痕上方斜照下來,將那三尺寬的缺口鍍上一層冷白,像極了通往生路的門。
韓石的喉結動了動,伸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污。他能聽見身后越來越近的魔修吆喝,能聞到空氣里漂浮的血腥氣,更能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碎肋骨。這是最后的機會,若沖不過這道裂痕,他必死無疑。
“阿石哥!等等我!”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虛浮。韓石猛地回頭,只見張鐵正扶著一棵斷樹站起,左肩的血把粗布短打染成了暗紅。他的手里還攥著半塊碎符,指尖微微發(fā)顫——方才那一記火彈符,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靈氣。
“張鐵!”韓石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誰讓你跟來的?”
“我……”張鐵踉蹌著撲過來,傷口裂開,鮮血滴在青石板上,“我聽見你喊我,就想……就想幫你。”
韓石望著他蒼白的臉,喉間泛起一陣酸澀。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憨直漢子,此刻眼睛里還亮著光,像極了當年在青牛村田埂上追著他跑的模樣?!吧底印彼土R一聲,卻伸手將張鐵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先離開這兒,回青牛村。我爹娘若知道你還活著……”
“不!”張鐵突然用力掙開他的手,踉蹌著站直身子,“阿石哥,我要跟你一起走。墨老師父不在了,七玄門沒了,可……可總得有人活著,把這里的事傳出去。”
韓石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能看見張鐵肩上的血洞,能看見那道從左肩貫穿到右背的傷口——方才蝕骨老怪的法杖,幾乎將他洞穿。這樣的傷,就算有靈丹妙藥,也未必能救得回來。
“張鐵,你瘋了?”他的聲音發(fā)顫,“你現(xiàn)在走,還有一線生機。留在這兒……”
“我就是不想留!”張鐵突然笑了,笑容里帶著幾分凄厲,“阿石哥,你總說我憨??晌抑?,墨老師父待你不薄,七玄門待你不公。今日若我們走了,誰來給他們討個公道?誰來告訴世人,玄陰教這群畜生,是怎么屠戮同門的?”
韓石的呼吸一滯。他想起墨老失蹤前在藥園的身影,想起那些被魔修拖走的弟子,想起李三倒在血泊里的模樣。他的拳頭攥得發(fā)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何嘗不想留下?可他不過是煉氣四層,拿什么對抗筑基修士?
“阿石哥,”張鐵的聲音軟了下來,“我知道你擔心我。可你忘了?墨老師父說過,修仙路最忌諱的,就是被仇恨蒙蔽。他說過……要活著,才能看清更多的路?!?/p>
韓石的身體猛地一震。墨老的聲音,清晰地在他腦海中響起。那年他剛?cè)腴T,因為靈根差被其他弟子嘲笑,是墨老摸著他的頭說:“小石啊,靈根是天定,可人心是自己的?;畹镁昧?,總能等到轉(zhuǎn)機。”
“阿鐵……”他的聲音哽咽了。
“走吧。”張鐵拍了拍他的肩膀,將懷里的布包塞給他,“這是我從膳堂拿的療傷藥,還有半袋靈米。你帶著,我……我跟著你?!?/p>
韓石望著他眼底的堅定,終究沒有再拒絕。他將張鐵的胳膊重新架在肩上,一步一步朝著裂痕挪動。每走一步,張鐵的傷口就滲出更多血,染得兩人的衣衫一片暗紅。韓石能感覺到,張鐵的體溫在逐漸降低,可他的手,卻始終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袖。
“到了。”當兩人走到裂痕前時,韓石的聲音沙啞。
裂痕里吹來的風帶著一股腐臭,像是魔修的法術殘留。韓石先將張鐵推進去,自己緊隨其后。就在他的后背即將貼上石壁的瞬間,一道黑芒突然從裂痕上方劈下!
“小心!”
韓石本能地將張鐵往旁邊一推,黑芒擦著他的右肩掠過,將石壁燒出一個焦黑的窟窿。他抬頭望去,只見裂痕上方懸著一道黑影——是個身穿黑袍、面容枯槁的老者,手中握著一根血色法杖,杖頭的黑色水晶正泛著幽光。
“小雜種,想跑?”老者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你身上有石鎖的氣息,想必是墨老那老東西的徒弟?”
韓石的心臟猛地一縮。是蝕骨老怪!他曾在墨老的古籍里見過這個名字——玄陰教的護法長老,專修蝕骨魔功,以吞噬修士的靈根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