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泉坊的晨霧裹著青石板的潮氣漫進巷口時,韓石正蹲在百草堂的藥材架前,鼻尖縈繞著九階回氣草的清冽香氣。這株泛著銀光的靈草被他托在掌心,葉脈間流轉(zhuǎn)的靈氣如細(xì)流般鉆入皮膚——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是他用全部積蓄換來的保命符。
小友,這草可夠?掌柜的白胡子抖了抖,秤桿在草葉上壓出淺痕,三株回氣草,五朵解毒花,再搭二階凝露草。。。。。。總共三百二十塊下品靈石。
韓石從儲物袋里摸出靈石,一塊塊碼在柜臺上。金屬碰撞的脆響里,他想起昨日在客棧與張鐵的對話。那時的張鐵拍著桌子,酒壇里的濺出幾滴,紅著眼眶說:韓兄弟,萬嶺山脈的金丹妖王可不好惹!上月有商隊進去,說見著只赤焰虎,爪子一拍就把塊青石拍成了粉!
韓石的手指微微一頓。他望著柜臺里的藥材,又看了看自己空了大半的儲物袋——八百余塊下品靈石,此刻只剩不到兩百。這是他用全部家當(dāng)換來的:五張金剛符、三張隱身符、一張萬嶺山脈外圍地圖,還有一枚記載一階頂峰妖獸習(xí)性的玉簡。每一樣都浸著他的汗水,也藏著他的孤注一擲。
不夠。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幾分沙啞。
掌柜的挑了挑眉,老花鏡后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小友要是錢不夠,不如用靈草換?我這兒收九階回氣草,一株抵十塊靈石。
韓石搖頭。他需要這些靈石,去買更重要的東西——比如玄霄爐的修補材料。那尊殘破的煉丹爐此刻正躺在他的床底,爐身的裂痕像蛛網(wǎng)般蔓延,是他用五十塊靈石從碧波城拍賣會上換來的。當(dāng)時主持人搖著頭說:這爐子靈性大損,怕是廢了??身n石總覺得,爐底那團若有若無的橘色靈氣,像是某種召喚。
石鎖。。。。。。他默念著,將貼身收著的石鎖取出。鎖體泛著幽藍(lán)的光,觸手生溫。他將石鎖輕輕貼在爐身上,鎖芯的溫度瞬間擴散,如同一層薄霧,籠罩住爐身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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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極輕的脆響從爐身傳來。韓石瞳孔微縮,只見裂痕最深處竟?jié)B出一絲金芒,與石鎖的光芒交纏。這是他修復(fù)玄霄爐的第七日,前六日的努力幾乎白費——每當(dāng)注入靈氣,爐身就會滲出腐蝕性的黑霧,將好不容易彌合的裂痕重新撕裂??山袢?,石鎖的靈氣竟與爐中殘存的靈性產(chǎn)生了共鳴。
原來如此。。。。。。韓石低笑一聲,指尖輕輕撫過爐身的裂痕。他想起墨老臨終前的話:小友,修仙路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困于溫床,終會被歲月磨平棱角。這爐子,或許就是他打破桎梏的關(guān)鍵。
客官?掌柜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韓石回過神,將最后兩塊下品靈石放在柜臺上:就這些吧。
掌柜的稱了重,將藥材一一包好,又遞來個小瓷瓶:這是我自己泡的醒神露,含著薄荷腦,趕路時喝一口,比什么提神丹都管用。
韓石接過瓷瓶,道了聲謝。他能感覺到,掌柜的眼神里有幾分探究,卻終究沒有多問。修仙界的人,大多懂得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的道理。
離開百草堂時,晨霧已散了些。韓石站在坊市的十字路口,望著往來穿梭的修士,忽然想起初入青泉坊時的自己:那時他還是個連靈根都測不出的凡人,跟著張鐵去礦場挑石,賺來的銅錢換兩個炊餅都要精打細(xì)算。誰能想到,如今他已是煉氣大圓滿的修士,卻要為了筑基丹,再次踏上未知的路。
韓道友!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韓石轉(zhuǎn)身,見張鐵拎著兩壇酒站在巷口,酒壇上的紅綢被晨風(fēng)吹得翻卷,露出桂花釀三字。他的褲腳沾著晨露,鞋尖還蹭著些泥——顯然是剛從后山采藥回來。
不是說今日啟程?張鐵撓了撓頭,酒壇在掌心顛了顛,我熬了醒酒湯,你喝了再走。
韓石接過酒壇,入手溫?zé)?。他知道張鐵這是怕他路上犯困——畢竟連夜趕路對修士而言是大忌。老張,他抿了口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直入胃袋,你昨日說的那株九死還魂草,真能解蝕骨蠱
張鐵的耳朵一下子紅了:我、我哪敢騙你?前日去后山采藥,見懸崖邊長了株。。。。。。
行了。韓石打斷他,將酒壇塞回對方手里,等我回來,若真用得上,定重重謝你。
張鐵望著他腰間的儲物袋,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一句:碧波城的血煞門最近在招護院,聽說月錢有三塊下品靈石。。。。。。
我知道。韓石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要去的地方,比碧波城更遠(yuǎn)。
晨霧漸散時,韓石牽著青鬃馬站在坊市口。這匹馬是他用最后三百塊靈石從馬廄里挑的,毛色油亮,四蹄踏地時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一看便是難得的良駒。
老張,保重。他翻身上馬,青鬃馬打了個響鼻,前蹄輕輕刨了刨地。
張鐵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突然喊道:韓兄弟!若遇到難處。。。。。。
我記著。韓石勒住韁繩,回頭笑了笑,等你釀出新酒,我去青牛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