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仙城的朝陽剛爬上檐角,韓石已將行囊收進儲物袋。他最后看了眼城中飄著藥香的街道,轉身踏入東邊的官道——目的地是三百里外的黑風山脈。
三日后,當他站在山脊上俯瞰下方時,連呼吸都染上了黑霧的腥甜。
黑風山脈的邊緣像被巨斧劈開的傷口,翻涌的黑霧裹著腐葉與獸骨的臭味,順著風往人鼻端鉆。這不是普通的霧——每一縷都帶著陰寒的重量,落在皮膚上火辣辣的,像被細針扎進毛孔。韓石抬腳碾碎一塊碎石,指腹沾到石縫里的黑苔,那苔蘚竟在他觸碰的瞬間萎縮成灰,散出淡淡的尸氣。
“地脈在抖?!彼吐暤溃讣獍丛诘孛嫔?。碎石下的泥土在微微震顫,像有什么龐然大物在地底翻身,震得山脊都跟著發(fā)顫。
身后傳來腳步聲。
“呵,韓石,你比我還沉得住氣?!?/p>
熟悉的戲謔聲裹著冷峭的意味撞過來。韓石不用回頭,便知是厲飛雨——這人走路從不會藏著掖著,靴底碾碎枯枝的脆響,比誰都清楚。
他轉過身,見厲飛雨斜倚在一塊黑黢黢的嶙峋石上,黑色勁裝的袖口沾著幾點草屑,腰間配著的烏鞘刀晃了晃,刀鞘上刻的“生死自負”四個小字,在黑霧里泛著冷光。他嘴角掛著笑,可那笑意沒到眼底,像蒙了層霧的刀。
“厲兄的情報,倒沒讓我白跑這一趟?!表n石的語氣平淡,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厲飛雨站直身子,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動作里帶著股子不耐煩的利落:“那是,我厲飛雨辦事,從來不會拿假消息騙人——除非報酬夠分量?!彼抗鈷哌^韓石的儲物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刀鞘,“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進了幽穴,生死各安天命。我可不會替你收尸,也不會幫你擋煞?!?/p>
“我也沒打算讓你擋?!表n石說著,從儲物袋里摸出個小巧的玉瓶,瓶身泛著淡藍的光,正是菡云芝去年送他的雪蓮丹。他將玉瓶拋過去,厲飛雨下意識接住,指尖碰到瓶身的瞬間,瞳孔微微縮了縮——他認出這是三品丹藥,價值不菲。
“雪蓮丹?”厲飛雨挑了挑眉,旋開瓶塞,一股清冽的香氣飄出來,“你倒是舍得出手。”
“對你的神魂有好處。”韓石淡淡道,“入口的鎖魂陣,對偽靈根來說,沒這東西撐著,會變成行尸走肉?!?/p>
厲飛雨盯著玉瓶看了會兒,忽然笑了,將丹藥收進懷里:“算你識相。”他轉身走向黑霧,黑色勁裝的下擺掃過地面的枯草,“跟緊我,別踩錯一步——幽穴的入口,藏在第三棵斷松后面。”
韓石望著他的背影,直到黑霧吞沒那抹黑色,才收回目光。他將厲飛雨給的黑色玉簡貼身收好,玉簡上還帶著厲飛雨的體溫,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煞氣。
山風卷著黑霧撲過來,韓石緊了緊衣領,懷中的石鎖忽然發(fā)熱。那熱度透過粗布衣裳傳來,像顆跳動的心臟,與遠處的地脈震顫呼應著。他低頭摸了摸石鎖,符文在掌心微微發(fā)燙,仿佛在回應什么召喚。
“看來,這幽穴里,有你想要的東西。”韓石低語,聲音被風卷走。
他抬頭望向黑霧深處,眼神愈發(fā)深邃。像當年在青牛村的田埂上,他望著遠處的山巒,知道那里有他從未見過的風景——哪怕那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走過去。
畢竟,他是韓石。
是要在修仙界,走出一條自己的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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