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的靴底碾過殿內(nèi)青石板時,竟發(fā)出類似玉質(zhì)的清響——這讓他心頭一凜。他原以為這不過是一座埋在迷霧里的古舊殿宇,可當(dāng)雙腳踏入殿門的瞬間,整個空間的維度仿佛被揉碎重組。
抬頭望去,穹頂隱沒在混沌的青光中,像一塊被歲月浸軟的翡翠,數(shù)十條盤龍柱從地面直貫穹頂,每一根都有合抱粗細(xì)。龍身浮刻的鱗片、云紋、星軌并非死物,而是在幽暗中緩緩游動:鱗片折射出星子般的微光,云紋像被風(fēng)推動的棉絮,連龍睛都泛著淡金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掙破石身,騰空而起。
空氣里浮動著三層氣息:最底層是陳年書卷的墨香,像曬了百年的宣紙;中層是檀香的清苦,帶著佛堂般的禪意;最上層是一縷若有若無的道韻,不刺鼻不霸道,卻像一根細(xì)針,輕輕扎進(jìn)韓石的識海,讓他原本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松弛。
“這就是……乾元宗的傳承之地?”韓石壓下心頭的震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懷中石鎖。石鎖溫涼如初,沒有異動,卻像一塊錨,讓他在這過于宏大的空間里保持了清醒。
他的目光掃過殿內(nèi):除了盤龍柱,再無多余陳設(shè)。正中央半人高的蒲團(tuán)用獸毛織成,顏色已褪成米白;蒲團(tuán)前三步遠(yuǎn)的石碑,是整殿最突兀的存在——灰白色,非金非玉,表面光滑得能映出韓石的影子,卻連一道紋路都沒有。若不是韓石眼神夠銳,幾乎要把它當(dāng)成殿內(nèi)的陰影。
可當(dāng)他凝視石碑的剎那,異變陡生。
石碑表面泛起一圈圈銀芒,像往平靜的湖面投了顆石子,漣漪緩緩擴(kuò)散。韓石瞳孔微縮,立刻后退半步——他能感覺到,這道漣漪不是裝飾,而是一種“覺醒”。
“有古怪?!彼斫Y(jié)滾動,右手悄然按在石鎖上。
石鎖的溫度沒有變化,卻讓他莫名安心。這東西跟了他一路,從青牛村到迷霧森林,從七玄門到這秘境,從未出過錯。
韓石放輕腳步,一步步走向蒲團(tuán)。每走一步,腳下的青石板都泛起細(xì)微的靈光,像是歡迎,又像是警示。越靠近石碑,那股銀芒越盛,等他站定在蒲團(tuán)前,石碑突然綻放出柔和的白光,像一層紗,將他整個人籠罩。
“嗡——”
一道不含感情的神念,直接撞進(jìn)韓石的識海。那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不辨男女,不帶情緒,像天道本身的宣判:
“外來者,汝入乾元殿,欲取傳承否?”
韓石的識海瞬間震蕩。他能感覺到,這道神念并非針對“人”,而是針對“靈魂”——它在審視,他在判斷,韓石是否有資格觸碰乾元宗的傳承。
他立刻運(yùn)轉(zhuǎn)《坤元真經(jīng)》,靈力在經(jīng)脈中奔涌,將識海護(hù)得密不透風(fēng)。這是他應(yīng)對神魂攻擊的本能,從墨老教他識別幻陣時就開始練習(xí)的本事。
“晚輩韓石,誤入此地?!彼穆曇粼谧R海中響起,恭敬卻不卑微,“見乾元殿威嚴(yán),心向往之。若有機(jī)緣,愿承前輩傳承。”
神念波動頓了頓。韓石能想象出,那道身影在“審視”他的回答——不是看辭藻,而是看心意。
片刻后,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一絲冷意:“傳承非路邊野果,任人采摘。乾元宗立派百萬載,入殿者十萬,得道者不足十人。欲取核心傳承,需過兩關(guān):其一,道心叩問——汝為何修仙?其二,根基檢測——汝的道,穩(wěn)不穩(wěn)?”
它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森然:“過則得傳承,不過……”
話音未落,韓石腳下的蒲團(tuán)突然泛起紅光!
地面裂開一道縫隙,黑黢黢的深淵露出來,里面涌動著黑色的霧氣,帶著道韻的灼燒感——韓石能聞到,那霧氣里有“悔恨”“執(zhí)念”“不甘”的味道,像無數(shù)冤魂在哭嚎。
“若道心不堅,根基虛浮,便墜入此間,永受道韻灼燒之苦?!?/p>
韓石低頭望著腳下的深淵。他能感覺到,那股灼燒感不是幻覺,而是真實(shí)存在的威脅——只要他答錯,或者心有雜念,就會掉下去,被道韻慢慢磨成飛灰。
他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于蒲團(tuán)之上。膝蓋接觸到蒲團(tuán)的瞬間,一股溫?zé)岬撵`力從蒲團(tuán)傳入體內(nèi),緩解了緊張。
“請前輩賜教。”他的聲音很穩(wěn),像山間的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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