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再次回到篝火旁,心卻已經飛到了九天之上。
他必須留在這里,穩(wěn)住局面,更重要的,他需要一份能將王長庚以及他背后那張大網一網打盡的鐵證!
就在蒙毅潛伏之際,一匹快馬也正馳離咸陽,奔向王家莊。
楊慎行的書房內,燈火通明。
這位在朝堂上以圓滑著稱的官場不倒翁,此刻面色凝重。
他派去盯梢的人回報,蒙毅已經失蹤兩天了,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就在城外流民聚集地。
“這個蒙毅,真是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楊慎行煩躁地踱步,“陛下剛剛登基,根基未穩(wěn),正需安撫關中豪族之心。他偏要在這個時候去捅馬蜂窩!那王長庚就是條瘋狗,把他逼急了,對誰都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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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思片刻,對心腹下令:“你親自去一趟王家莊,告訴王長庚,就說蒙毅已經盯上他了,讓他立刻收斂,把尾巴都處理干凈!再不懸崖勒馬,恐有滅族之禍!”
當這句警告?zhèn)鞯酵蹰L庚耳中時,他正在自己金碧輝煌的廳堂中,欣賞著兩個舞姬的曼妙舞姿。
聽完心腹的轉述,他非但沒有絲毫驚慌,反而發(fā)出一陣張狂的大笑。
“滅族之禍?哈哈哈!”王長庚一把推開舞姬,眼神陰鷙如鷹,“楊慎行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他以為現(xiàn)在的天下,還是始皇帝在時的天下嗎?一個乳臭未干的新皇扶蘇,一個不知變通的蒙毅,就想動我王長庚的根基?”
他霍然起身,走到窗邊,看著自己莊園內那一隊隊巡邏的精壯私兵,臉上浮現(xiàn)出猙獰的自信:“告訴楊慎行,讓他把心放回肚子里。王某,早有準備!”
他猛地回頭,對管家厲聲喝道:“傳我命令!即刻起,關閉莊園所有大門,吊橋升起,任何人不得進出!所有私兵集結,甲不離身,刀不離手!我倒要看看,他蒙毅能奈我何!”
隨著他一聲令下,龐大的王家莊園仿佛一頭蘇醒的鋼鐵巨獸,厚重的閘門轟然落下,激起漫天塵土。
高墻之上,弓上弦,刀出鞘,一股肅殺之氣沖天而起。
然而,王長庚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點——人心的向背。
就在他自以為固若金湯的當晚,一個形容猥瑣、面帶驚恐的中年人,借著夜色的掩護,從莊園一處隱秘的狗洞里爬了出來。
他曾是王長庚的賬房先生,因為一次小小的錯漏,被鞭笞了五十,險些喪命。
仇恨的種子,早已在他心中生根發(fā)芽。
他一路狂奔,找到了仍在流民中潛伏的蒙毅,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一本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賬冊。
“將軍……我知道您是朝廷的大人物……”那人涕淚橫流,“這是王長庚的黑賬!上面記著他這些年送給關中那些舊貴族的金銀財寶,還有……還有他私下加征的‘刮骨捐’‘賣命稅’……每一筆,都沾著我們這里佃戶的血淚?。 ?/p>
蒙毅接過賬冊,雙手竟微微顫抖。
他迅速翻開,借著微弱的火光,一行行觸目驚心的記錄,一個個熟悉又敏感的舊貴族姓氏,如同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證據(jù)確鑿!
人證、物證、罪名,環(huán)環(huán)相扣!
這不僅是王長庚一人的罪證,更是牽扯出關中舊貴族勢力與地方豪強勾結,意圖動搖國本的驚天大案!
“夠了!足夠了!”蒙毅眼中殺機爆閃。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翻身上了一匹駿馬,用盡全身力氣,向著咸陽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要連夜叩關,面見陛下,請一道足以蕩平這世間一切魑魅魍魎的雷霆指令!
章臺宮,燈火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