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廣奇和楊慎行既激動又忐忑的引導下,扶蘇穿過層層守衛(wèi),終于踏入了皇家學院內(nèi)部守衛(wèi)最為森嚴的武器樣品陳列室。
剛一進入,一股混合著鋼鐵、油脂和淡淡火藥味的獨特氣息便撲面而來。室內(nèi)光線明亮,一個個特制的木架和石臺上,靜靜地陳列著大秦火器發(fā)展的“活歷史”。
從最早期粗糙笨重、需要兩人操作的第一代燧發(fā)火繩槍,到后來不斷改進、射速和精度略有提升的各式火槍;從最初只能聽個響、嚇唬人的“霹靂火”陶罐炸彈,到后來裝藥更多、威力初顯的鐵殼開花彈;從需要大量人力拖拽、射程有限的早期陶翁制成的“飛雷神”炮,到如今軍中主力、鑄造精良的鐵芯銅體滑膛野戰(zhàn)炮……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每一件展品旁邊都有一塊小木牌,簡要標注其名稱、研制時間、主要參數(shù)和特點。扶蘇放慢腳步,目光掃過這些凝聚了無數(shù)工匠和研究者心血的器物,仿佛看到了大秦火器從無到有、從弱到強、一步步蹣跚學步再到如今初具規(guī)模的整個歷程。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與感慨,這都是在他的引導和這個時代精英們的努力下才誕生的奇跡。
然而,當他跟隨二人走到陳列室最內(nèi)側(cè),被特意用明黃色綢緞圍欄隔開的區(qū)域時,他的腳步猛地頓住了,呼吸都為之一窒。
他的目光瞬間被兩個截然不同、卻同樣充滿致命吸引力的物件牢牢抓住!
左側(cè)那個,是一個真正的龐然大物!它靜靜地架在一個異常堅固的特制炮架之上,龐大的身軀散發(fā)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沉重感和力量感。黝黑發(fā)亮的炮管粗壯得驚人,仿佛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冰冷的金屬光澤下蘊含著毀天滅地的能量。
炮身結(jié)構(gòu)復雜,可以看到精心設計的炮閂結(jié)構(gòu)和厚重的駐退復進機構(gòu),雖然原始,但已具雛形,炮管內(nèi)部,若仔細看去,似乎能隱約看到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螺旋膛線陰線!僅僅是靜靜地陳列在那里,那股撲面而來的威壓就足以讓任何人心生敬畏,仿佛能聽到它未來怒吼時撕裂天空的轟鳴!
而右側(cè),與那尊巨炮相比,則顯得“小巧玲瓏”。但它給扶蘇帶來的沖擊,卻同樣巨大,甚至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親切與震撼!
那是一件他無比熟悉的造型——修長的槍管,棱角分明的木質(zhì)槍托與護木,隱約可見的彈夾插口位于槍身下方,金屬部件在燈光下泛著冷峻的藍光。雖然細節(jié)處還能看出這個時代手工打造的痕跡,有些地方甚至略顯粗糙,但那整體的布局、結(jié)構(gòu),尤其是那種簡潔而高效、充滿工業(yè)殺戮美學的設計感……這活脫脫就是一把縮小版、略帶復古風的81式自動步槍??!
扶蘇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兩個跨越時代的武器樣品上來回移動,心臟砰砰狂跳。一瞬間,他仿佛真的穿越回了前世的軍事博物館,那種時空交錯的感覺強烈得讓他有些眩暈。
良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強行將紛亂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他轉(zhuǎn)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身后激動又緊張的韓廣奇和楊慎行,聲音因為激動而略顯沙?。?/p>
“朕聽你二人方才介紹,技術(shù)上的諸多構(gòu)想,似乎已通過這‘一擊火’找到了突破口。如今最大的桎梏,反而不是原理,而是實現(xiàn)的工藝、批量制作的難度,以及最后至關(guān)重要的實彈射擊檢驗,朕說的可對?”
兩人連忙躬身,異口同聲:“陛下圣明!正是如此!精密零件加工、特種材料冶煉、大規(guī)模生產(chǎn)的標準化,皆是橫亙于前的巨大難關(guān)!”
扶蘇點了點頭,眼神驟然變得銳利無比,一股帝王的決斷氣息彌漫開來。他猛地側(cè)頭,對身旁的內(nèi)侍總管沉聲道:
“胥坤!”
“老奴在!”胥坤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聽命。
“你即刻親自帶領十名龍衛(wèi),持朕之令牌,以最快速度,前往中書省、尚書臺、門下省及六部衙署!”扶蘇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傳朕口諭:即日起,帝國所有衙門,必須無條件全力配合韓廣奇、楊慎行二人所主持之火器研發(fā)事宜!無論涉及人員、物資、資金、場地,一律開綠燈,優(yōu)先保障,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搪塞!”
胥坤心中巨震,但還是立刻應道:“老奴遵旨!”
但這還沒完,扶蘇繼續(xù)下令,語氣更加凝重:“另外,你親自去找到中書令李斯與尚書令陳平!告訴他們兩個,他們頭上還頂著皇家學院副院長的頭銜,不是讓他們白拿俸祿的!朕要他們立刻放下手中次要事務,親自常駐皇家學院!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為韓、楊二人的研究掃清一切障礙!告訴學院內(nèi)所有人,包括各分院院長在內(nèi),但凡韓、楊二人因火器研發(fā)之事有所需求,無論看起來多么離譜,都必須第一時間響應,全力配合!若有陽奉陰違、推諉扯皮者,無論官居何位,朕絕不輕饒!”
這道旨意,如同一聲驚雷,在安靜的陳列室內(nèi)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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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坤驚呆了,他侍奉皇帝多年,從未見過陛下對某項具體事務下達如此嚴厲、如此不惜代價的旨意!這幾乎是將帝國行政中樞的一部分權(quán)力,直接下放給了兩個年輕的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