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如同一柄重錘,敲在了一些宗室和舊臣的心上。
扶蘇卻笑了,笑意中帶著無盡的嘲諷與悲哀。
“祖宗?”他緩緩踱步至嬴烈侯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你口中的祖宗,可曾見過百姓流離失所的慘狀?你所謂的嬴氏江山,難道就是讓這些為嬴氏開疆拓土、流血犧牲的百姓,連一塊安身立命的土地都沒有,連一粒果腹的糧食都保不住嗎?”
他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你錯了!大秦的根基,不是你們這些腦滿腸肥、只知內(nèi)斗的宗室蛀蟲!而是他們!”
扶蘇猛地伸手,指向臺下那一張張或蒼老、或年輕、或麻木、或悲憤的臉。
“是這千千萬萬的秦人!是他們的血汗,鑄就了長城;是他們的筋骨,鋪就了馳道;是他們的性命,換來了帝國的統(tǒng)一!你滿嘴的祖宗之法,卻早已忘了百姓是誰,早已忘了我大秦歷代先王正是靠著天下百姓的支持才得以一統(tǒng)六國!而我扶蘇,今日便要替這天下百姓,問一問你嬴烈的罪!”
說罷,他猛一揮手:“帶證人!”
話音剛落,兩名黑冰臺銳士便攙扶著一位老者走上高臺。
那老者衣衫襤褸,瘦骨嶙峋,一雙枯槁的手不停地顫抖,仿佛風(fēng)中殘燭。
他一上臺,看到嬴烈侯,渾濁的雙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刻骨的恨意,撲通一聲跪倒在扶蘇面前,泣不成聲:“陛下……陛下為我們做主啊!”
扶蘇親自將他扶起,溫聲道:“老丈,莫怕。將你所受的冤屈,當(dāng)著全咸陽軍民的面,說出來。朕在此,為你撐腰?!?/p>
老者顫抖著嘴唇,指著嬴烈侯,聲音嘶啞而悲痛:“小老兒是上郡人,家里有五口人,三十畝薄田??伞蛇@惡賊的管家,說他家的風(fēng)水要擴建,就強占了我家的田!我兒去理論,被活活打斷了雙腿!我那剛滿十五歲的孫女……被……被他強搶入府,不出三月,就成了一具被扔在亂葬崗的尸首?。「蓺獾氖俏覀儫o處伸冤,郡守根本不敢管宗親的惡行,反將我們這些蒙冤之人一次次毆打!說我們是賤民!讓我們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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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后,老者捶胸頓足,老淚縱橫,幾乎昏厥過去。
這番血淚控訴,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巨浪。
“不止他一家!”又一個中年漢子被允許上臺,他撩起衣襟,露出身上縱橫交錯的鞭痕,“我們那里的青壯,全被他強征去修他的私家園林,稍有怠慢,便是毒打!我的兄弟,就是被活活累死的!”
“還有我!我們村的賦稅,一年比一年重,最后收成全交了上去還不夠,只能賣兒賣女!”
一個又一個來自嬴烈侯封地的百姓上臺作證,每一句控訴都像一記重鞭,抽在嬴烈侯的臉上,也抽在所有人的心上。
百姓們的哭喊聲、怒罵聲匯成一股洪流,席卷了整條長街。
“殺了他!殺了這個畜生!”
“嚴(yán)懲國賊!以慰民心!”
群情激憤,聲浪滔天。
那些原本還心存觀望的官員,此刻嚇得面無人色,噤若寒蟬。
他們終于明白,扶蘇今日要殺的,不只是一個嬴烈侯,而是要斬斷那盤根錯節(jié)、吸食帝國血液的舊貴族體系!
嬴烈侯面如死灰,身體篩糠般抖動起來。
他所有的囂張和辯解,在這些血淋淋的事實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扶蘇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沸騰的民怨達到頂峰,他才緩緩抬起手,往下虛壓。
瞬間,喧鬧的長街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最終的裁決。
扶蘇的目光掃過嬴烈侯,掃過臺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百官,最后落在那一張張充滿期盼的百姓臉上。
“國法如山,天理昭彰?!彼蛔忠活D,聲音傳遍四方,“罪犯嬴烈,謀逆叛國,魚肉百姓,罪不容赦!傳朕詔令,午時三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