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那份沾染著野人山硝煙與血跡的八百里加急捷報,如同插上了翅膀,由精悍的傳令兵接力飛馳,穿越崎嶇的山路和初步成型的通道,以驚人的速度,于次日午后,送達了扶蘇所在的中路軍大營。
當那份沉甸甸的、封口處加蓋著西路軍主將印信的軍報被呈送到扶蘇的皇帝行轅時,整個中軍大帳內(nèi)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一瞬。
所有參謀、將領(lǐng)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份軍報,又小心翼翼地覷向御座之上的皇帝。
扶蘇面色平靜地接過項少龍轉(zhuǎn)呈的軍報,拆開火漆,展開紙張。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項羽那鐵畫銀鉤、充滿殺伐之氣的字跡。
當看到“徹底攻克野人山隘口”、“殲敵約四萬余人”、“我軍僅輕傷四十七人,無一陣亡或重傷”時,即便以扶蘇的城府,眼中也不由得爆射出驚喜的光芒,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揚起。
項羽就仿佛帝國的戰(zhàn)神一般,無論在哪里,總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仿佛冥冥之中有神靈保佑一般,就連扶蘇也很費解,這能歸功于運氣!
“好!好一個項羽!好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扶蘇忍不住以掌擊案,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洪亮的聲音在大帳內(nèi)回蕩,“野人山既破,帝國東西兩路大軍通往文朗城的道路已徹底貫通!叛軍外圍屏障盡失,如今只剩下文朗城這一座孤城!大局已定!”
帳內(nèi)眾將聞言,臉上也紛紛露出振奮和輕松的神色。
西路的巨大勝利,無疑給正與瘴氣林和惡劣天氣和原始叢林較勁的中路軍打了一劑強心針。
然而,扶蘇的喜悅并未持續(xù)太久。
他的目光繼續(xù)下移,看到了項羽關(guān)于百越人“全民皆兵”、“老弱婦孺皆藏殺機”的描述,以及那意外發(fā)現(xiàn)的、價值連城的山鬼寶藏。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興奮之情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思慮所取代。
他緩緩放下軍報,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雙眼微閉,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fā)出規(guī)律的“篤篤”聲。
帳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正在思考,在權(quán)衡。無人敢出聲打擾。
扶蘇的腦海中,帝國的南疆地圖清晰展開。攻克文朗城,憑借帝國軍隊的絕對實力,并非難事。真正的難題,在于之后。
其一,百越之地,山高林密,地形極其復雜,氣候濕熱,瘴癘橫行,與中原迥異。
大部分來自北方的帝國士兵難以長時間適應(yīng)此種環(huán)境,若戰(zhàn)事拖延,非戰(zhàn)斗減員將會成為比敵人更可怕的殺手。
其二,便是如何以最小代價,徹底清除叛亂根源,避免陷入長期治安戰(zhàn)的泥潭。
山鬼麾下,明面上的匪軍或許只有二三十萬,但若算上被其蠱惑、裹挾的各族民眾,數(shù)量更為龐大已達到五十余萬眾!
一旦文朗城破,山鬼核心集團覆滅,這些人群龍無首,若四散逃入茫茫山林之中,憑借對地形的熟悉,不斷襲擾帝國駐軍和后勤線,那么帝國將不得不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進行曠日持久的清剿,這絕非扶蘇所愿看到的局面。
他需要的是犁庭掃穴,一戰(zhàn)定乾坤,而非被拖入無止境的治安戰(zhàn)消耗之中。
必須想一個辦法,既能迅速攻克文朗城,又能最大程度地將這些潛在的叛亂力量一次性解決,至少是重創(chuàng)其核心骨干,使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無法再形成有組織的反抗力量。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照亮了扶蘇的腦海!
圍三闕一!不,是圍二闕一,甚至可以說是……驅(qū)虎吞狼,聚而殲之!
他的雙眼陡然睜開,精光四射,之前的沉思和凝重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悉全局、執(zhí)子天下的銳利和自信。
“少龍!”扶蘇的聲音清晰而有力。
“末將在!”項少龍立刻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