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麒麟殿。
朝會的氣氛沉凝如鐵,百官垂首,連呼吸都刻意放得輕緩,唯恐驚擾了御座上那位年輕卻已顯露雷霆手腕的新君。
“陛下,臣有事奏?!绷邪嘀校┫囫T去疾手持象牙笏板,緩步出列。
他花白的胡須微微顫動,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據(jù)各地呈報,今年關(guān)中數(shù)郡遭遇大旱,赤地千里,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情勢危急。臣懇請陛下,酌情減免賦稅,以安民心?!?/p>
話音一落,殿內(nèi)愈發(fā)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瞟向了龍椅上的扶蘇。
他們都清楚,大秦的國庫在先帝晚年大興土木、連年征戰(zhàn)之下,早已是外強中干。
此刻減免賦稅,無異于雪上加霜。更何況之前扶蘇已經(jīng)下令減輕賦稅,此刻馮相上奏酌情減免?還不如直接說減除關(guān)中賦稅。
在他們的認知里,依照大秦慣例,即便是災(zāi)年,賦稅也從未有過全免的先例,頂多是緩征罷了。
然而,御座上的扶蘇卻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掃過馮去疾,聲音清晰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滿朝文武心中的驚濤駭浪。
“準奏!”扶蘇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傳朕旨意:凡受災(zāi)之地,免除一年田租、賦稅、徭役,一概全免!其余未受災(zāi)各郡縣,朕亦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與民休息,賦稅減半!”
“陛下,三思啊!”御史大夫急切出聲,“國庫空虛,軍餉、官俸、宮廷用度……皆是巨額開支,若如此大規(guī)模減免,恐難以為繼啊!”
扶蘇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鷹隼般盯住了那位御史大夫,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麒麟殿。
“朕問你,是錢重要,還是我大秦的子民重要?”他冷冷反問,“國庫空了,可以再想辦法充盈。若是民心散了,這萬里江山,又由誰來支撐?朕要的是一個萬民歸心的大秦,不是一個守著金山餓死百姓的空殼王朝!”
一番話擲地有聲,那位御史大夫頓時面色慘白,冷汗涔涔,喏喏連聲,再不敢多言。
扶蘇并未就此罷休,他轉(zhuǎn)向侍立一旁的內(nèi)史蒙毅:“蒙卿,朕命你即刻在各地設(shè)立‘惠民倉’,開官倉,調(diào)集糧食,用于賑濟災(zāi)民。朕給你督查之權(quán),你給朕盯緊了,從糧倉到災(zāi)民的口中,這中間但凡有一粒米不翼而飛,朕不管他牽涉到誰,官居何位,一律,殺無赦!蒙卿萬不要讓朕失望!”
“臣,遵旨!”蒙毅躬身領(lǐng)命,眼中閃爍著決然的光芒。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道旨意,更是新君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以及對天下蒼生的承諾。
圣旨一下,如春風化雨,迅速傳遍了關(guān)中乃至整個大秦。
當那份蓋著玉璽的布告張貼在各城門口時,無數(shù)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百姓先是難以置信,反復(fù)確認后,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
他們跪倒在地,朝著咸陽的方向,一遍遍地叩首,淚水混著塵土,模糊了視線。
家家戶戶自發(fā)地燃起香火,不是祭拜虛無縹緲的神明,而是為他們的新君——二世皇帝扶蘇祈福。
一時間,“仁君”之名,傳遍四野。
然而,扶蘇的雷霆手段,才剛剛開始。
就在減免賦稅的旨意下達次日,他又簽署了登基以來的第一道正式圣旨,一道足以動搖秦法根基的圣旨。